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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云升雾起（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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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西和附近的高地时，蝌蚪的头发差不多干了。云升雾起，遮住了月亮和星星，但村庄里面的灯光已经足够让蝌蚪看清楚了。从蝌蚪这一行人所在的位置俯瞰，西和有点儿像竹乡镇，也是守着河口，七白河的河口，并且紧邻着十字路口。

其中一条路铺设完好，路面整洁，略高于盐沼地，显然就是石空土路，而另一条路是东西向的，靠近村庄的那段只用土覆盖了路面。河堤上面有一座岗楼，楼的每个角都挂着一个灯笼，那灯光每次扫过，蝌蚪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他就在那儿是吗？”知夏深吸一口气，“他”是指肖子齐。他看了看下面的镇子，那些低矮的房屋在岗楼投下的阴影里蜷伏着。

“‘肖子齐，在世，男，丙戌年闰正月丁亥日生于五丈原七白州盐沼区西和镇。现住址：同出生地。’名单上只有这些。”

蝌蚪一口气背了出来，那些字句早就印在她的头脑中了。但蝌蚪略过了最后一部分，那像铭牌一样烙上去的话——血类：未检出；五气不明；世系不祥。名单上的每个名字——包括蝌蚪自己的，后面都有这么一段话。

林牧之就是凭借这些特点，在血手印库中用蝌蚪的资料进行比对，最终找到了这些人。现在，终于轮到蝌蚪使用这些信息了，希望为时不晚。

蝌蚪瞥了瞥四周，想透过夜色看清黑暗里都有些什么。所幸七白河一派平静，在黑夜里缓缓流淌，道路上也没有人，就连远处的大海也像沙丘似的无风无浪。宵禁仍然没有取消，那是和新法令一同颁布的。

“看不到官军水师的船，石空土路上也没有车马通过。”

向松点头，似乎觉得情况不错，蝌蚪的心却动荡不安。疏月派出的追踪者肯定不会带着一大帮随从，让人一下就认出来的。只有两个可能：要么他们还没来找肖子齐；要么他们已经走远了。

“就算有宵禁，也没多麻烦。”赵若翾飞快地检视着整个村镇，每个屋顶，每个角落都搜索了一遍。蝌蚪觉得她以前一定经常这么干。“悠闲的镇子，懒惰的守卫。我赌一两雪花银，他们肯定不是什么负责和上心的人，估计不会给我们添多少麻烦。”

“我赌你赢。”忆辰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我们在那儿会合。”向松指了指半里之外的一片树丛。夜色掩映下，它们影影绰绰的，被沼泽和高草围绕着，确实是完美的掩护，但蝌蚪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不能分头行动。”

“你觉得我们应该一堆人在这儿慢慢晃悠？难道不该你和我先行打探？我去把巡逻哨卡炸掉，你把所有挡在路上的守卫兵丁电晕，难道不该是这样？”向松已经尽力保持冷静了，但他的声音越来越像个恼火的师傅——像他的舅舅林牧之。

“当然不是——”

“我们谁也不能到村子里去，小蝌蚪，除非你想杀掉所有见过我们的人。所有人。”

向松与蝌蚪四目相交，希望蝌蚪能理解他的意思。所有人。不只是守卫，不只是士兵，甚至不只是水灵族。所有人。任何关于蝌蚪和向松的风吹草动、传闻流言，都会引来疏月的追杀。

禁卫军、士兵、烈焰军团，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蝌蚪和向松唯一的防御措施就是隐蔽起来，时刻快疏月一步。任何会留下蛛丝马迹的事，他们都不能去做。

“好吧，”蝌蚪的声音低了下去，“但是知夏也跟咱们一起。”

知夏眼神一晃，来回看着蝌蚪和向松：“要不是你老像保姆似的护着我，进展能快得多啊，小蝌蚪。”

保姆。蝌蚪觉得自己就是个保姆，就算知夏现在能思考，能打架，能自力更生了。要是知夏没这么笨，非得献身雀鹰队，非得拒绝自己的保护，那该多好。

“疏月知道你的名字，像他这样的人不会忘记的，”蝌蚪对知夏说，“你的身份文件和画影图形不会传遍全国所有的岗哨吗？我们还没傻到这个地步呢。”

知夏撇着嘴，一脸愁容：“那赵若翾呢——”

“我是蜀人，熊孩子。”赵若翾替蝌蚪回答了。至少在这件事上，她和蝌蚪的意见一致。

“熊孩子？”知夏气哼哼地说，“你根本不比我大多少。”

“精确地说：大四岁。”忆辰顺口说道。

赵若翾翻了翻眼睛，来回看着他们俩：“你们的汉中王可没有我的身份记录，再说他也不知道我的真名。”

“我可以去，是因为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忆辰倚着拐杖，一只手搭在知夏肩上想让他平静，不过被知夏立即甩开了。

“好吧。”知夏压低声音咕哝着，看也不看其它人就冲树林里走去，又快又静，像只老鼠。

向松瞪着他，挑起嘴角，露出一丝厌烦：“这样任性妄为一定会坏事，我们就不能不管他吗？”

“别这么无情，向松。”蝌蚪尖厉地说着去追赶知夏。经过这位王子旁边的时候，蝌蚪用没受伤的那边肩膀使劲撞了他一下。不是想把他怎么样，而是要明确告诉他：别打知夏的主意。

向松紧跟上蝌蚪，一边轻声耳语，一边用温热的手扶住蝌蚪的胳膊，想安慰蝌蚪：“好吧，听你的。”

可蝌蚪知道不是这么回事，那根本不是开玩笑。而最糟糕的是，蝌蚪也意识到，向松话里的逻辑其实没错。知夏不是士兵，不是学究，甚至不是一个理性的成年人。他能迅速地织好一张渔网，比蝌蚪认识的任何人都快。但那有什么用？现在是在找人，不是在捕鱼。

蝌蚪不知道知夏在雀鹰队接受过什么样的训练，反正也只是一个多月，又能有什么效果？他从辉映厅脱身是因为蝌蚪，在坎离广场的大屠杀中幸存下来则纯属运气好。

他没有法术，没经过多少训练，也不怎么机灵，除了拖累别人，还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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