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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静如初（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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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回家的路上，冯依然犹豫着要不要把下周开始住宿舍的事告诉燕子，可是她无法张口，她不敢把沈老师要求她远离燕子的事说出来。这也是她很久以来，打破自己与燕子之间的无话不谈的默契。

犹豫间，她们就走进了大院。她们住在北豫市绿化队家属院，绿化队是隶属市建委管辖的事业单位，管理着全市街道的绿化任务。家属院其实就是一排十二户的平房，每家房子都不大，住着队里的大大小小的所谓领导。比如：支部书记，队长，副队长，供销科长、技术科长等等，其它的职工按资历、工龄、学历等计算得分，没有资格分到这样的公用房。这两年，随着改革开放的全面铺开，北豫这个小城新建了几座工厂和公园，有不少土地被开发成单位用房和楼房，从而产生了很多“占地指标工人”。他们被建委收编，农转非，改头换面、扬眉吐气的被分派在各个街道和公园做了绿化工人。

冯依然家住在第一户，恰巧她爸爸冯义天是绿化队的一把手，听上去好象这里面有一些关联，其实没有，十年前冯义天从建委调任这里的支部书记时，这儿是个又脏又乱的仓库，好在比别的户型多了个小隔间，她们一家六口勉强能住得下。这两年，随着她三个哥哥的出外求学，家里才显得宽敞了一些。不过，说到第一，她家在全院还真是有目共睹的第一。那就是家风严格，孩子有出息，家长有面子的第一。

三年前，大哥从省医学院硕士毕业，春节时又领了个漂亮的女医生回来。二哥大学毕业分配在建委工。依然最崇拜的是她的三哥冯浩然，两年前从育才中学招飞，现在是航空学院的飞行员。

一进家门，依然妈欣喜地从厨房跑出来，大声地说，“依然，告诉你个好消息，队里要给咱院的每一家，在门前加盖个小厨房了。”

“真的，那太好了，妈，我终于解放了，再不用住我的小隔间了。等现在的厨房腾出来，我要改成我自己的小房间。”

“对。都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该有自己的小屋了。”

妈妈兴奋得竟然忘记了每天第一句就问学习和成绩的习惯，高兴地哼着小曲继续做饭去了。

晚饭后，父亲拿本书，坐在了沙发上，母亲静静地织着毛线，冯依然照例坐在她的书桌前复习，书桌位于客厅角落一个半截儿墙的隔间里。家里安静的很，依然早已习惯了家里的这种氛围。这么多年了，父母一直把一切有利于学习的安静，保留给孩子们。有几次，看完新闻联播后，依然换台想看会儿电视剧，父亲就会用严肃的眼神制止。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依然对这种无言自威的气氛，异常反感，可是父亲告诉她，学生时代就是学习，不能分心，不能做驴粪蛋式的人，外表光鲜，肚里草包。依然愤怒了，难道在父亲眼里，她所取得的成绩，只是外表的光鲜吗。有段时间，依然会借口上厕所，跑到燕子家看一会儿热播的《射雕英雄传》，回来后又若无其事地进入自己的小隔间，以此做为对父亲的报复。

直到有一次，依然无意中发现父亲和母亲在看着没有任何音量的电视剧《渴望》，他们的脸上仍是满满的开心。

“爸，妈，你们怎么不开声音啊？那能看得懂吗？“

“没啥可看的。我织毛衣呢，瞎打发时间。”妈妈尴尬地缕着手中的毛线，慌乱地撒着谎。

“怕影响我复习吧。开开声音吧，真没事，不会影响我的，真的。”

“不看了，我们现在就关了，根本不喜欢看，家长里短的，瞎胡闹。”爸爸走上前去，按下了电视开关。

家里还是安静如初，依然明白父母的良苦用心。很多年前，冯依然就知道爸爸的眼神就是一个无形的行为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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