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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图灵测试（第1页）

不意外地，徐东在手机上联系王小竹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他只好悻悻地前往公司。

一到王小竹工位，徐东一下愣住了。王小竹的脸他已经看了很多次，但都是把他当一个工具人来借钱。自从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循环，他已经不把周围的人当人了，他们每天记忆都被重置，又不懂徐东的感受。

徐东想起来王小竹曾经是他的好朋友，好像从眼前的五官重新认识了这个人，此时王小竹也惊诧地看着他。

“东哥，怎么了？”王小竹说。

“小猪，聊聊吧。”小猪是同事们给王小竹取的外号，至少不像个女孩名字了。

“现在吗？”王小竹很是疑惑，这一大早上，徐东好像还迟到了吧？看徐东的表情又异常严肃。

王小竹起身，接着一语未发，跟着徐东来到会议室。一关上会议室的门，两人相对无语。

徐东叹了一口气，先开了口：“就是想找你聊聊天，我这几天……真的过得不一样啊。”

“我其实好长时间没来上班了，我知道你可能不知道。但是这一天我已经过了好多次了。我其实天天都来跟你借钱，我今天跟你借钱了吗？还没是吧。你看我这个手机，电也用不完，奇怪了真是。前台那个李鸽鸽，我之前也找过她，她有点奇怪但是我描述不出来，很难解释。”徐东一股脑语无伦次说了一大堆，他太久没能找个人聊聊了。

“然后呢？”小猪问道。

“我知道你可能听不懂，你就当个笑话，但你想如果真的是笑话我也没必要这么一本正经跟你说。我今天能跟你聊，明天还能跟你聊，而且今天聊的东西你明天就忘了。比如你今天告诉我你的一个秘密，明天我就能直接说出来，到时候你也就相信我了。“

“哇，真的假的！”小猪不置可否。

徐东畅谈这几天，不，也许是几个月的生存经验，他如何慢慢发现这一切，如何找到这里的规律，如何验证对循环机制的各种设想，如何做的实验。讲了好久，徐东已经觉得脑袋有些缺氧，才稍微休息一下，慢慢地抒发自己面对这一切时喜时悲的感情。

小猪只是一直默默地听，看徐东说完了，他也不开口。

徐东没话说，就问道：“你呢，你怎么看，信了吗？你有什么想法？我已经好久没跟人说话了，我憋得难受。”

“东哥我支持你，你就多做实验，我就不信了，还找不出原因！”小猪捏拳打气道。

“啊，是，我找你聊其实也是想……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徐东有了不好的感觉。他听清了，他不用等小猪再确认一遍。

仔细回想一下平时开朗的小猪今天怎么会这么少言寡语呢？徐东的离奇故事为什么没让他兴奋、疑惑？以徐东对他的了解应该没等讲完就被小猪各种打断、追问细节才对。

又是一股无力感袭来，徐东不想说话。用了很久他才整理好心情，问了一句：“你是人吗？”

“什么？”小猪歪头笑道。

徐东没再纠缠，拿起衣服就走。小猪的反应明显是不对的，这时候小猪也没有追上来，这也是不对的。他确定，小猪不是他理解的“人”，就跟李鸽鸽一样。

徐东有一个设想，一个可怕的想法，带着这个想法他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游逛。

用了一天的时间，他见了各种各样的人。餐厅服务员、出租车司机、商店店员、路边卖唱的小哥、地铁安检员，徐东和每一个陌生人尝试搭话，甚至包括完全不应该理他的路人。每一个人，对徐东的反应都看似合理，但经不起细细推敲。这就是李鸽鸽和王小竹让徐东能感觉到不对的地方，人对人的感觉总是特别敏感的，人总能意识到对面是不是一个人。就像画一张人脸最难，只要有一点点偏差就会让人觉得不像。

这些人的反应像是设计好的，依然有李鸽鸽那种话剧感。就像电影里追坏人的时候警察总会喊“站住！”现实中谁会喊这个呢，一听就是在……拍戏啊。所有人对徐东都有一个意料之中的、彬彬有礼的反应，徐东对他们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而他们也像李鸽鸽一样在处理这些无厘头的对话的时候表现出宕机一般的反应。

自此以后，徐东反而放下心来，李鸽鸽不是什么怪人，她只是整个行尸走肉组成的世界里其中一员，她并不可怕。

接下来的日子徐东习惯了和李鸽鸽聊天，甚至是和随便什么路人聊天，对方永远是有礼貌地倾听。熟悉的人没有熟悉的人该有的亲近，陌生人也没有陌生人该有的冷漠。他与陌生人聊着这一切好像是在倾诉给一个树洞，或者是一个人工智能。偶尔对方会有一些看起来好像有思考的对话，但是一旦找出其模式，内容并不比手机上的语音助手高级多少。而每次徐东想要离开的时候也不需要告别。

徐东感觉自己处在一个什么力量形成的巨大空间之中，他想起曾经找同事们聊起他手机的事，徐东想起来了，从那时起同事们就兴趣寥寥。他又明白了为什么玩游戏总会赢，可能游戏里遇到的玩家也并不是人类。既然是一群演员也就难怪用手机联系没人回话了……

不对，徐东想起有一个人曾经回复过他，是那个唯一给他发了红包的小学同学。公司的同事们不回信息，却在见面的时候问也不问就可以借钱已经说明他们是行为异常的，但是自己的这个同学却借了他钱，可能他有什么不一样？

“在吗”，徐东抱着最后的希望给同学发过去，不久收到了回复“干嘛”。徐东欣喜若狂，继续发送“出来一下，有事找你。”对方回“上班呢，什么事啊，晚上吧。”

徐东觉得找到了希望，这才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不论怎么邀请下，同学死也不出来，两个人只好约了晚上在烧烤店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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