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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安夫人脸色起来敬酒倒酒。
林夫人对于安家一个房里人站起来敬酒是很不习惯,再不习惯林夫人也得忍着。莲菂觉得自己受尽欺压,林夫人觉得自己寄人篱下,这一对人心里各有苦处,坐在这里吃饭都是在演戏。
上来一道整鱼,莲菂可怜地看着那鱼头,离自己不远不近在桌子中间,她眼巴巴地看着别人都没有动筷子,她试着举举筷子先落在鱼头旁边的一道菜上。
古人这长袖子,手伸远些挟菜就很不好看。再比比距离,莲菂再看看桌子旁坐的人,她本来没有这么馋,就是从坐在安公子脚下觉得心里憋气惯了,就得有件事情让她小小发泄一下。
盯着那鱼头再看一看,这筷子还没有伸出来,安公子先于她挟到自己面前,然后忍笑接受莲菂偷偷地一个白眼儿。
“菂姐儿,给你吧。”安公子把菜转给了她,对着这样偷偷看着自己的眼光。安公子觉得吃不下去。安老夫人安夫人在座,莲菂当然恭敬有礼:“多谢公子。”
安老夫人和安夫人对着笑起来,莲菂不惹人生气时这日子也顺当。圆房生孙子。这是两位女眷唯一的心愿。女人是作什么用的?在古代来说,主中馈、做针指,再就是生孩子。
一顿饭吃下来。林夫人也觉得安公子亲切温和,符合不少人家里挑东床的条件。林夫人不时打量对面坐着的安公子和他身边的宋姑娘。这个宋姑娘在这家里,象是有些身份。
午饭吃过,安老夫人让人送林夫人林姑娘去歇着,安夫人和莲菂把安老夫人送到房中,莲菂先溜之大吉。
等她走以后,安老夫人并没有就歇着,而是和安夫人在房里促膝低声说话。说的是今天来的亲戚们:“佶儿说人有难处。应该帮一把。我们安家在困难地时候也受过别人接济,帮人一把也是对的,就是我听着这母女两个人一口京音,我心里只是跳得慌,”安老夫人如是对安夫人说。
安夫人也是这样看,低低对婆婆道:“又有一个年纪相当的姑娘,这来路不明的人可不行。佶儿生得好,到底是招人眼热一些。”
皱眉沉思的安老夫人慢慢说出来一句:“幸好还有莲菂在,你还别说,佶儿这主意倒是好。”安夫人也笑一笑:“以前我还不喜欢她。现在看来她性子也挺好,就是对着公子没上下,”从坐在安公子脚下的小杌子上就开始不时白眼安公子,一直到吃饭的时候再不时的瞪眼睛瞅他。
想起来莲菂的小动作。安老夫人也要笑,然后再来说新认的亲戚:“庞管事的来见我,说京里今年死了七、八位官员,官职最高的是都察院的一个姓钟离的大人,而这个钟离大人的妻子姑娘都外逃了。我知道佶儿做事有分寸,但是还是小心的好。”
“这倒不妨事,就算她们是,也居在家里深宅,再说来处都清楚,只要没有人认得出来,呆上一年两年的都不打紧,”安夫人心中也发怵,但是她答应儿子,就这样找话来安慰婆婆。安夫人最担忧的就是:“外面事情都是佶儿当家,弄一个宋姑娘来也是他作主。那林姑娘生得又好,就怕佶儿再迷了头,我最担心的是这个。”
这个安老夫人只想着没有太担心,安老夫人微笑:“不是还有莲菂在,她越是拧着,佶儿越是想着,咱们当着林夫人只是抬举莲菂,林夫人她自然心中有数。房里有这样一个人,哪一家肯嫁过来。”
说到这里,安老夫人的担忧出来,问安夫人道:“刘知县夫人最近没有说什么吧?”安夫人先是叹气再就是微笑:“上个月还对着我抱怨几回,说我不管着儿子,任着他放荡就不好。这个月想是气消了,刘夫人没有再说什么。”
“这倒也罢了,”安老夫人眯起眼睛来,想想刘姑娘香珠的模样儿,安老夫人淡淡:“就这佶儿未必相得中她,只是不得罪她罢了。佶儿他娘,这孩子从开蒙的时候就说过不中举不成家,我看他的心呀,大着呢。”
安夫人笑容可掬:“背地里我也这样想,就是多了一个莲菂让我乱了分寸一回。”安老夫人摇头笑:“下科秋闱又是三年,等到秋闱得中,莲菂也圆了房,孩子也应该有了,女人有了孩子,什么心思都死了,”安老夫人含笑,个个女人不都是打那一会儿过来的。多是这个样子,少有人是例外。至少以安老夫人的年纪,她还没有见过出这个例外的人。
议论中的林夫人和林姑娘说是引着去歇着,带路的人把她们带到一处小院外,里面竹子亭亭绿,小轩瓦青青,院门前当车大步走出来:“公子在里面候着。”
小婢慧儿留在廊下,林夫人扶着女儿走进来,看到架上满满的书,大书案上笔山挂着好些笔,再砚台香鼎都俱全,就知道这里是安公子的书房。
书房中除安公子还有一个粗壮的家人在。安三捧着一个包袱在一旁,安公子缓缓开口,声音中也有悲痛:“夫人,姑娘,钟离大人的骸骨在此。”
第一百零一章,琵琶重弹
安三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包袱,安公子走过去打开,包袱里是一个黑色镶螺钿的盒子,乍让人一看还以为这里是什么宝贝。
而对于林夫人和琼枝来说,听过安公子的话,泪水慢慢沁上她们的眼帘,这对于她们来说,就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了。
打开这盒子,里面才是一个小小的骨灰坛子,安公子肃穆整装,把这骨灰坛子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在书案上,退后两步深施三礼,再对着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的林夫人和琼枝黯然道:“多亏左大人和都察院的几位大人们相助,这骸骨才得已保存下来。”
一声悲痛的呼声从林夫人口中逸出来,林夫人扑倒在地放声大哭,林姑娘也跪下来哭声震天。这哭声凄惨地安三都垂下头来不忍心看,心里觉得更不忍心听,同样不忍心的安公子是不忍心打断这母女二人的悲痛,怎奈他必须打断。
安家在这城里算是深宅大院,安公子这二门里面却还没有整顿清楚。他书房的院子小巧是…并不深也不大。新进家的亲戚这样放声大哭,安公子怕家人听到。
房外安步不安地露一露面,对着公子使个眼色。安公子狠狠心,打断这一对母女的哭声:“夫人,请节哀。”
这话提醒了林夫人,她的哭声是骤然而止,而且赶快就推身边的琼枝:“低声,”
琼枝姑娘这才想起来,此处不是方便痛哭之地。泪眼婆娑的她跪在地上,抬头对着父亲的骨灰坛子深深的哀悼,再看看一旁也陪着悲痛的安公子。此时的琼枝姑娘和林夫人对安公子的感激都是深沁入骨,这个秀雅的公子哥儿还真的办成了这件事情。
说起来安公子的作用就是传递这骸骨。钟离大人杖毙在殿堂之上,田公公为警告不安分的官员。把钟离大人打烂的尸身扔在狱里,等着他发臭发烂。
因为尸身已经不成形状,正直的官员们如左大人等人唇亡齿寒之余。用别人的尸身把钟离大人的尸身换下来,又怕被田公公发现,匆忙送到城外化人岗上火化掉。把随身的遗物和没有烧尽的骨灰骸骨收起来。
正好安公子派安三进京,左大人就便把这骸骨交给安三带回来。力抗阉党的钟离大人遗物骨灰这才得已到他的妻女面前。
大病初愈的林夫人。面对丈夫骨灰思念他音容笑貌,心中又起悲伤,只觉得身子空荡荡似无一物。她勉强扶着女儿站起来,往书案前走上两步,哆嗦着嘴唇哆嗦着双手,想要对着亡人遗骨说上一句什么,又只是默默泪流。
安公子明白林夫人是想看骸骨。见她虽然有琼枝扶着,也是步履不稳浑身颤抖。安公子双手捧过骨灰坛子送到林夫人面前低声道:“夫人,钟离大人的遗物遗骨都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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