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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第1页）

晦暗的依旧晦暗，沉沦的依然沉沦。

顾云音正要上前，让冯宝伸手拦下，看着她，摇了摇头。

竖起耳朵仔细听，精巧繁复的幔帐后头传来细小的压抑的抽泣声，细细绵绵如昨夜春雨，等你一早推开窗望见池塘水满，青苔带露，才知这一场雨原来彻夜伤心。

顾云音捏紧了扇柄，无声叹息。

但也不过片刻而已，她已然系好了襟口蝴蝶扣，唤冯宝，&ldo;冯大人替我梳头。&rdo;

冯宝便迎上去，提着一双绣鞋接她下床，再坐到熟悉的妆台前慢慢为她将长发挽上。稍稍一用力，便能带下一大把断发，有的连着根，有的半道折断，拢成一团在手里，触目惊心。

取鹅蛋粉盖住眼角淤青，云意适才看向静立在一旁的顾云音，淡淡道：&ldo;二姐也来了。&rdo;

顾云音颔首道：&ldo;不错，来瞧你。&rdo;

&ldo;如何？二姐瞧完了可还满意？&rdo;云意望向水银镜，身后的冯宝手艺精妙，不多时已将她一头乱发整理成玲珑妩媚的堕马髻，只可惜头上珠钗都散了一地，再而她方才伤了头皮，承受不住。

对镜观，她素得像一张白纸，憔悴难言，摇摇欲坠。

顾云音只答她，&ldo;不甚了了。&rdo;

云意笑，&ldo;原来二姐想亲自来。&rdo;

顾云音坦然承认，&ldo;虽有此意，但宫里头做这事，始终不大体面。&rdo;

云意道：&ldo;索性毒酒一杯，白绫一段。&rdo;

顾云音道：&ldo;岂不便宜你？&rdo;

云意道：&ldo;莫不是要将我凌迟了二姐才满意？&rdo;

顾云音点头，&ldo;正是如此。&rdo;

云意轻抚胸口，&ldo;那让冯大人下手吧，冯大人打小儿疼我，舍不得割我三千六百刀。&rdo;

天黑透，寒雀惊。

冯宝转身熟练地点起来左右两盏宫灯，叹息道：&ldo;殿下走吧‐‐&rdo;

&ldo;走？&rdo;

&ldo;南下安顺都督府，贺兰小将军许诺红妆十里，虚位以待。&rdo;

云意看了看冯宝，再打量顾云音，一个是勉力相劝，一个是径自倨傲，她忽然间发笑，清脆的声音在沉寂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兀。

&ldo;原来已经安排好了，又何故来问我？二嫁女焉能用红妆，如此岂不委屈了表哥？&rdo;

顾云音道：&ldo;我索性与你明说，贺兰钰与我交易，头一件就是要你。&rdo;

这话云意不能领会，忽而茫然，不知所谓。&ldo;可笑，我的命凭什么由你们来定？&rdo;

顾云音道：&ldo;眼下陆晋已死，贺兰钰手掌大权，成王败寇，你说凭什么？&rdo;

云意攥紧了景泰蓝粉匣，咬牙道：&ldo;我若是南下，也只会去找他。&rdo;

&ldo;谁？陆晋那个下三滥？我看你是疯了，中了邪了！竟为了这么个泥腿子连命都不要！&rdo;

&ldo;我确确实实是疯了，再不能回头了。&rdo;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泪如雨下。

&ldo;唉‐‐&rdo;冯宝长长叹息，久久才道，&ldo;殿下打算去何处找？泽口战场上一个个尸体翻开来看，还是到下游乘船捞浮尸？殿下既已将小公子送走，便已知当下艰险，多留一分就多一分危急，又何苦执迷不悟。&rdo;

&ldo;便如二姐所说，我已然疯了，多说无益。&rdo;

顾云音上前一步，厉声威吓，&ldo;由不得你！&rdo;

云意再要说话，突然被冯宝按住双肩，那力道大得令人无法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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