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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销自己居京手记之七（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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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销自己——居京手记之七

像蛘在蜕化中脱去空壳，像蚕变蛾从禁锢中振翼而飞，古都北京的嬗变，着实使人眼花缭乱。

早春时节，应广东友人萧君之邀，与妻子一块去“健力宝酒楼吃饭”。见满街皆为黄色“的士”。途中，“的士”司机说了一句风雅的话：“如同一场春雨，遍地开了‘迎春’。”迎春花是黄的，他以此来形容北京“黄的”发展之迅猛。他说，在“十四大”前后，北京一下出现了四万多辆“出租”。这巳使久居陋室耕耘播种的我，感到了某种新奇。

在“健力宝酒楼”又一件稀罕之事，挑逗了我的思绪。当我和萧君及其他友人，正在套间进

餐之际，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走近了我们的圆桌。他和她先向我们微施一礼，然后温文尔雅地说：“朋友们在此欢聚，我们特来助兴；不知与我俩初次播面的朋友，逋不愿意倾听我们的歌声？”

我颇为惊愕。在京华的各星级饭店的歌舞厅或咖啡、酒吧中，我倒是目睹过职业歌手的表演；但在洒楼餐厅的套间，突然来了如此这般的不速之客，我还是第一次领略。

男歌手身穿一套新潮的牛仔时装，怀里抱着一只六弦琴！女歌手盾宇之间轻施粉黛，身着…件开肩的淡雅礼服。我的直观印象，这是京城某个歌舞团的演员，因为他俩的气质并不低俗。

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他们来的唐突了一些。因为此刻我正和萧君商谈北京作家一行南下惠州！汕头的具体事宜。按照惠州的规划前景，它是未来的“美国夏威夷”，这对蛰居北京的作家来说，当然是极富诱惑力的。惠州为迎接一批知名作家的来访。特意成立了组委会——萧君即组委会的策划人员之一。

鉴于敲定行程日期颇为繁琐，我正想以“谢谢”为盾牌婉拒这对歌手的助兴。但萧君却先於我开门了：“你们有什么拿手的好歌，给我们唱上两只听听！”

“谈不上什么拿手歌儿。”脸孔白晳，举止适度的男歌手，对我们表臼说：“不过，这些歌儿都是我们自已谱写的，朋友们只冉我俩是在演唱自己、推销自己吧！”

我把涌上喉头的话咽了下去。自创自演，又是歌唱自己，这已经箅是别开生面；从广义上去解释，文学和音乐乂属於同根同族，似找不到回拒同行演出的充足理由。再则，在他和她递到我掌心的小小别致的名片上，又印有“天涯两只同命鸟”的字样，似乎在这行心灵自白的笔迹之后，深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便默然地同意了他和她的演出备

女歌手以典雅的报幕员姿态，向友人们报吿他们自谱歌曲的命题：一曲叫《敦煌的荒城》，另一曲叫《百年之约》，之后，男歌手轻拨六弦琴的琴弦，时而凄惋，时而高亢；时而轻柔，时而坚挺的歌儿，便随着六弦琴的弦音而流泻了出来……

年轻时，我曾一度迷恋过眘乐。学过钢琴，尝试过作曲；虽然对音乐并无深知，但还不能箅门外汉。他和她的音质虽不能纳入一流，但比起电视屏幕上的…些通俗歌手，也并不显得逊色，特别是他俩自编歌曲的立意，带有含蓄的紫色忧郁；反而比那些直白生活琐事的摇摆歌手，意境上显得更富有丰腴一些。我仿佛感悟到，他和她当真是在演喝自已——《寂寞的荒城》一曲，似在回叙着遥远的荒芜以及他和她在人生旅途上的足迹：《百年之约》一歌，无疑是他和她心灵的自甶，是一曲用旋律表达的爱的山盟海誓。

因而歌罢之后，我和他俩攀谈起来。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原来北京并非他俩的家乡，他和她来自大西北的甘肃兰州。男歌手名叫栗雨虹，二十五岁，原是该市文工团里的一名演员！女歌手芳名于雪，二十岁，她原非职业歌手，只是出於对音乐的爱好，进该市艺校专修过美声唱法。在改革开放的年代，他和她决心闯荡社会，栗雨虹辞职南下，他的女伴于雪便义无反顾地随他一起远行了，不言而喻，这“两只天涯同病鸟”，是一对情侣了！

“你们这么做，家里同意吗？”

于雪淡淡一笑说：“您想呢？”

“叛离？”

“是的。”栗雨虹回答。

“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过年节的时侯，我父亲一直追踪到了广州、”她说，“当然，他是想把我俩给拉回老家的。但是家父看看我俩既有痛苦，也有次乐；既有生活困难的失意，也有奋斗成功的潇洒，也只好勉强比我们政飞了！”

“你俩挺勇敢的嘛！”萧君不无赞叹地说。栗雨虹笑笑：“没有勇敢，也就无缘给朋友们献歌了。”萧君掏出一张钞票给了他俩，又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这上面有我在惠州的池址和电话，欢迎你们这对鸟儿飞往惠州，我负责给你们安排舞台。”

“谢谢……”他和她转身走了。

不一会儿隔壁的套间，又响起了他俩《百年之约》的歌声。我翻过他俩名片的背后，上边印着的既是他和她的歌，也是他和她的生活格言——

唱着我们自己写的歌

走我们自己走的路

让朋友们来爱我们

纸币只是张通行证

跳动的心属于你我

愿相识带给您欢欣

格言的标题是四个醒目宋体黑宇：推销自已。

1993车5月8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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