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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第2页）

夜幕被映红一角，是帝都天。

清冷月斜挂在梧桐枝头，流淌月光苍凉如水。

易道临折了一段桂枝，随手挥了几下，发出刷刷声音。枝头在沙地上划过，勾勒出帝都地形图。

&ldo;你有把握他会从这里出？&rdo;易道临口中他，毫无疑问是指南怀王。

苏昀背对着他，望着帝都方向，夜风撩起他衣袂，在风中轻晃。

&ldo;会。&rdo;他没有回头，只回了简洁一个字。

&ldo;今天晚上，全城戒严，只有你把守这个关口是唯一突破点，如果南怀王今夜要出京，确实只能从这里出了。&rdo;易道临握着树枝，在地上比划了一阵。不远处潜伏着兵马，偶尔可以听到一两声嘶鸣，不过很快被淹没在风中。

&ldo;还有一刻钟，第一轮烟火就开始了。&rdo;易道临扔了树枝，走到他身边，有些好奇地打量他侧脸。清癯俊秀，帝都中人称他一声&ldo;苏卿&rdo;，君子端方，温润如玉，不过，往往表里不如一。&ldo;你喜欢陛下。&rdo;易道临用是陈述语气。

苏昀睫毛微颤了一下，仍是望着帝都方向，沉默不语。

易道临皱了下眉头，&ldo;可是你为什么那么做？绝了自己后路，亲手拔除了苏氏在帝都根。&rdo;

&ldo;早已经腐朽了。&rdo;苏昀声音轻若一声沉重叹息，&ldo;所有权力，终将导致，然后腐朽。我们苏家，背负着高祖所给予荣誉，放不下名声，但一块匾额并不足以支撑着整个家族立于陈朝堂。祖父选择，是无可奈何，我能理解，却无法做到。&rdo;

易道临冷笑一声：&ldo;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苏家已经名利双收，师一身罪恶却能寿正终寝，你又何必说得如此委曲求全？&rdo;

苏昀摇了摇头，勾起一抹苦笑。&ldo;易大人可知苏家有多少人？&rdo;

易道临沉默不语。

&ldo;包括奴仆，共计两千三百六十二人。所有人存亡，都系在祖父一人身上。朝廷俸禄如何养得起这两千多人？这世界本就没有纯白与纯黑之处，更多是灰。要立于朝堂，要撑起苏家，只能放弃一些原则，同流合污，以权谋私……裴铮是一把太锋利刀，他要改变规则，除去他眼中钉，新势力与旧公卿两不相容，必有一亡。有时候想想，或许他做法也没有错，但朝廷里事，本也不能简单分清对与错。&rdo;苏昀自嘲一笑，&ldo;当初在贺敬别院看到那些卷宗时候，震惊悲愤之余，我选择了烧掉大部分罪证，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该明白，自己和祖父是同一种人，根本没有立场去指责他。他为我染上了所有血腥与昂脏，让我去做一个纯臣，保全苏家世代忠良名声，这样寄望，我不能辜负，却也只能辜负了。&rdo;

&ldo;在陛下计划中，从来没有你。&rdo;易道临顿了顿，换了个说法，&ldo;我是说，她想除去对象里，从来没有你。&rdo;

苏昀笑容里浮起一丝暖意。&ldo;所以，我辜负了太多，只能成全。&rdo;

&ldo;这些话你却不能对她说。&rdo;易道临哼笑一声，半是嘲讽半是不以为然，&ldo;身为人臣，本就不该有这样妄想。从你知道她计划开始，就处处顺着她意思，推波助澜，把自己所有把柄都jiāo到她手中。明明喜欢，却又故意让她怀疑你，疏远你，不知该赞你认清了本分，还是笑你自作自受。&rdo;

&ldo;她早就已经疏远了。&rdo;苏昀看着夜空中炸响第一朵烟花，唇畔笑意苦涩，&ldo;否则怎么会开始怀疑。是我自己迟了一步，再也追不上了。&rdo;

对有些人来说，那个人无论迟了多久，她都愿意等。

对有些人来说，那个人即便错过一步，她也不愿意回头了。

关键不是他迟了，而是他不再是她愿意等那个人。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他们之间隔了一个皇城，他没有裴铮勇气，能排除万难，牵起她手。

既然无法成为她幸福，不如彻底放手，让她不再心存留恋，心存愧疚，不再想起那个苏姓男子，其实也曾在她遗忘某些时候，等了她那么久。

&ldo;开始准备&lso;擒王&rso;了。&rdo;易道临瞥了一眼烟火，转身离开。

他很少做没把握事，苏昀瞒了他一些事，但他不知道为何愿意相信他。可能是因为他背影太过悲伤，眼神太过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