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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第1页）

但闻一声轰然，洞外火舌恰于此时随肆虐的晚风涌卷进来，灼烤山石洞壁，舔舐繁弦长瑟。火光明灭中，但见玉儿倏然起身，拔腿便向壁上一块参差尖石撞去。刚跑两步，双腿却徒感一阵无力。

&ldo;小姐&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依着向前的冲力跌坐于地，麻木袭遍全身，望向近在咫尺的一潭浊血，她方才明白自己沾染上女子黑血的一刻，便已然中了蛊毒。头中一阵晕眩，竟是连咬舌自尽也不能。不甘挣扎中，身子向前挪了寸许，却只是徒劳。

&ldo;小姐&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不&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望着赤炎映熠中二人惨白的脸，渐渐委顿的身子终是晃了晃，于半世凄伤中渐渐阖了哀眸。

知她如此实为保下自己心腹。眼看火已燃了半倾，抱紧怀中女子，江珩欲要起身，阔袖却被一只冰冷素手紧紧拉住。

心口蓦地一痛，他垂首看去，竟见那只葇荑划开自己胸膛，于骨瘦嶙峋中摧残，□□，搅碎点点血沫，却终是于心脉三分处停驻，再也不前。

&ldo;两个月来，每个夜晚，我都是这般折磨自己&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湿濡纱衣退却，露出早已血烂的心口，其间一道剑口横亘其上，却已斩断根根心弦，再难繁弦低语：&ldo;自你将我弃之坟岗，自我从重重遍野尸骸中一点一点爬出，越过满地残腐，具具枯骨，便再无止歇。&rdo;

&ldo;你又何故，将回魂丹碾为齑粉，涂抹于琴钉之上，再将七十二根琴钉根根钉入我之骨髓，救我性命？&rdo;

抬起血腻污浊的手，将面具缓缓摘下，银琼肃萧的背后，竟是残忍鞭挞的快意，刀剑横纵的狼藉：&ldo;你纵不舍，我却要日夜尝胆，醒戒自己，痛思己身，让这具本已残破的躯体，让彻骨血肉之痛告诉自己，谁是将我害至如此的人&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ldo;你一日不亡，圣上便一日不休。若无死计，何寻生机？&rdo;手所触及之处一片柔软，鲜活躯体本为风致，却似腐烂般片片塌陷。江珩知道，那是琴钉留下的伤洞，而换得生机的代价，便是令这琴瑟佳音再难弥合，终至腐朽，&ldo;置之死地，方而后生。庙堂江湖纷争古来无止，你既已逃得万幸，又何故孤闯魔教，以身涉水？立于异教之端，莫非只想与我相持，还是你本想寻死，却只甘心亡于我的剑下？！&rdo;

&ldo;都有吧&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默默道了一句，珠玑违心之言，到头来，终是换得一句幽然叹息。毁却眷故由爱生恨，终至逼其出手，步步为营，却为令自己万劫难复！成谶之谋，终是换来女子坦言泣诉：&ldo;我不知是爱你，还是恨你&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ldo;姜朝无道，多行悖逆。武林四大家主难忍饿殍遍野之世，却无从扭转日下山河。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为求独善其身，只得装作效仿黄老，无为而治，却于私下毁家纾难，乐善施德。&rdo;目光幽幽，拂出辽远，女子虚弱的声音缓缓响起于寂寂空明，&ldo;后来中原易主，本是幸事，孰料江胜多疑，竟觉四大家主太得民心，难以臣服新朝，便以诛灭前朝为名，大肆杀戮。屠灭皇贵本是情理，却又从帝都一路杀到山南&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她幽语哽咽，泪水于面颊道道伤痕沟壑蜿蜒，嫣然如血，如泣血的杜鹃，哀噎家国之殇：&ldo;我家破人亡，被你救下后，随你入了重峦。我感你，念你，日日缠着你，只求能服侍在侧，与你舞剑闻樱，琴瑟和鸣。直至有一日，我因贪玩受了幽魅的责打去找你哭诉，推门见你流了满地的血，我哭着跑开&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ldo;那一晚，我的心口开始作痛，夜夜几如刀绞。我知道那是蛊毒，情蛊之毒。&rdo;女子眸光黯淡，仿佛从始至终，她都是浸于那般生不如死的夜，苟延残喘了半生，&ldo;从那时起，我终日痛不欲生。纵然再痛，却不敢与你说起，不敢说我动了情。我怕你嫌恶我是姜人，我怕你赶我走，我怕你杀了我&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ldo;可你还是知道了&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从一开始就知道&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嘴角艰难牵动，她本想自嘲般笑笑，却终是流下悔恨千载的泪，仿佛这段横了亘古情仇的孽缘，从一开始便不该有：&ldo;我好傻&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好傻&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ldo;你起初便应告诉我，&rdo;许是被那份相惜迷了心智，方有搅乱捭阖的错棋，交错岔重的歧路，如本不该共生乔木的杜鹃与凌霄，相互争与，终至精蔓紧紧绊勒于一处，相互缠夺，直至一方摧断，枯萎，&ldo;我便该让你一剑杀了我，让你自己走掉，总好过今日&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ldo;我愿予你这半世&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女子却是摇摇头，&ldo;救舍之恩，我已还你。而你欠我的恩情，我不需要你还，从此你我二人，再不相欠。&rdo;

&ldo;踯躅谢春泥，凌霄攀夏木，&rdo;心成枯槁，漠然垂眸，她不再看男子惨白惶惑的面容，&ldo;你我永世，再不复见。&rdo;

&ldo;将我&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交给&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眼眸永阖的瞬息，竟不曾抬眸，她不愿记起，那张眷魅妖冶的面庞，正如她今后的往世，再不忆凌霄攀枝，蔓生勒缠，&ldo;交给&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抬手抚住心口，微薄的跳动中，层层心房包裹被一剑刺死的蛊母，那是她给他最后的报偿，而那颗被情苦折磨了八载的心，永远不会再痛。

作者有话要说：　　到本章为止，全文正文部分已经结束，但还没有完结，还有尾声和后记，还有尾声和后记，还有尾声和后记！明天后天更新，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每日更新，不知不觉已然月余，一个多月来感谢大家对本文的支持与鼓励～大大努力更文中，越到最后越要坚持，各位坐等更新呦～感谢大家对本文的拜读～

☆、尾声　锦瑟无端五十弦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且看彼岸花开日，哀哀似我凄。花叶生生措，世世永相离。墨痕淡消伶歌台，望帝空闻白骨哀。越王歌舞今何在，时有鹧鸪飞去来。紫云犹记朱颜改，落红尘泥点苍苔。繁弦急管今犹在，踯躅向晚为谁开。

听雨歌楼，素绡陈罗。淡薄轻纱裹挟清苦茶香，随风飘却，难掩萧瑟秋雨。三两溅落从ju白瓷，冲淡上好香茗，一如往世今生，孤高寡淡，清寂沉浮。

瓷为甜白，却因时日方久愈显古旧。杯口由内三分处尤带淡淡水痕，却是常年盛茶所致。来回奔走的小二早已摸出门道，添茶时将水倒至与线平齐处，最为合适。既不因斟茶太过挨惜金掌柜责骂，也不因缺斤短两遭刁横蛮客是非。由此一来二熟，倒练成了绝佳的斟茶手艺，说少一滴绝不会多一滴，若添得多了，定因觉你乃贵客稀客，怠慢不得，得罪不得，否则这帝城最大的酒楼茶舍，便真真开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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