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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军一败涂地，仓皇撤出河南。陆家大少爷陆健儿死在了战场上，陆永明本人也是身负重伤。刚刚退入山东地界，陆军残兵又陷入了护国军的包围圈，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不顾安如山和马从戎的劝阻，霍相贞带兵启程，前往了山东‐‐他要把陆永明救回来，顺带着和连顾二人算算旧账！一家三口连毅踩着满地的薄雪往院子里走，冻硬了的马靴底子踏了青石板路，走出一步一声响。冬季天短，看时间还是下午，然而天光黯淡，隐隐的已经现了暮色。一开房门进了屋，他在小客厅里转了个弯，径直先进了相连着的卧室。卧室里从早到晚总烧着炉子，永远温暖如春。白摩尼似乎也是刚从外面回来，坐在床边正在换鞋。抬头面对连毅起了身，他脸蛋红扑扑，眼睛水汪汪，两道长眉蹙着，正是个泫然欲泣的模样。张开双臂向前一扑，他搂着连毅的脖子探了头，用舌头堵住了对方的嘴。而连毅顺势抱了他的腰，先是亲得津津有味，可是不过半分钟的工夫，他向后猛一仰头，随即拦腰抱起了白摩尼，一把将人扔上了大床。抬手一抹嘴唇，他吸着凉气笑骂：&ldo;小兔崽子，你吃什么了？&rdo;白摩尼在床上打了个滚，也是哈哈的笑，一边笑一边喘，把话喘成了断断续续：&ldo;辣、辣椒……&rdo;他一口一口的吸气，舌头简直不敢往嘴里收：&ldo;是辣椒……&rdo;连毅最怕吃辣，此刻他来不及宽衣解带，慌忙转身从桌上端起茶杯，咕咚咕咚的喝了一气凉开水。喝完之后再倒一杯，他转身走到床前，把茶杯递给了白摩尼：&ldo;小王八蛋，真他妈坏！&rdo;白摩尼坐起身，接过茶杯慢慢的喝，且喝且抬了眼，对着连毅笑。连毅穿了一件黑色大氅，带着一圈毛茸茸的貂皮领子，如今正对了墙上的玻璃镜子，他一边解大氅，一边微微低头细细的照。白摩尼旁观片刻，忽然说道：&ldo;再照也是那么几根毛！&rdo;连毅笑模笑样的抬手一捋背头：&ldo;就剩这么几根毛了，还不得早晚多瞧瞧它！&rdo;白摩尼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攥了拳头轻轻捶腿：&ldo;你上午不是说要上战场吗？怎么现在又回来了？&rdo;连毅把大氅往屋角的衣帽架上一挂，然后转身走到了床旁坐下：&ldo;副司令去，总司令就不去啦！&rdo;然后他扭头对着白摩尼一笑：&ldo;总司令老了，少跑一趟算一趟。&rdo;白摩尼含笑问他：&ldo;知道自己老了，怎么还老不正经啊？&rdo;连毅侧身面朝了他，又把一条腿盘上了床沿：&ldo;儿子，我要是真正经了，这屋里还有你的地方吗？&rdo;白摩尼把空茶杯放到了他的腿上：&ldo;老狐狸，少讲歪理。&rdo;连毅握了茶杯一咂嘴：&ldo;唉，没大没小，惯坏了。&rdo;把茶杯送回桌上，连毅脱了军装换了便装。白摩尼在床上摆开烟具，呼噜噜的一口气吸了三个烟泡。末了推开烟枪半躺半坐了，他又给自己点了一根香烟。半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他往地上弹了弹烟灰：&ldo;这回的土好。&rdo;连毅背着手，在地上踱来踱去，踱到最后停在镜子前，他下意识的又开始审视自己微秃的前额：&ldo;印度货，当然好。&rdo;白摩尼懒洋洋的又问：&ldo;你不来一口？来的话我给你烧。&rdo;连毅抬手摸了摸尚存的美人尖，然后偏了脸，从镜中端详了床上的白摩尼。白摩尼长长的仰卧着，粉面桃腮，眉目如画，天生带了一点妆容。仿佛意识到了连毅的窥视，镜中的白摩尼忽然一撩眼皮，对着面前袅袅的烟雾笑了一下。连毅收回了目光。一年了，对这小子还没有腻，简直是个奇迹。再不腻的话，恐怕就要生出几分半真半假的情意了。白摩尼见他不回答，于是追问了一句：&ldo;到底要不要？&rdo;连毅摇着头转了身：&ldo;先不忙着烧烟，咱们好好的躺一会儿。忙了大半天，我也累了。&rdo;白摩尼在烟灰缸里按熄了烟头，后脑勺枕了连毅的手臂。先前他总当连毅是个不可理喻的老妖怪，然而如今朝夕相处了小一年，他发现连毅也是个人，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温柔和蔼，总是笑眯眯的没脾气，堵他两句损他一顿，他也不往心里去。坏处则是翻脸不认人，上个月院子里也不知是谁冲撞了他，他甩手一枪，把人打了个脑浆迸裂，现在外头那青石板地上还冻着一点除不净的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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