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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蒋说:&ldo;我们自然要做一个,还得做一面漂亮的,挂在大门上。日本人过来了,没有这个旗儿,可要杀个鸡狗不留,你合计合计吧!&rdo;
&ldo;不用合计,我不做。&rdo;春儿扭头出去了。她拿了一把小锄,又抓了一把油菜子装在口袋里,到她那块地里去。
前半月,县里曾经派人下来压着,挖了一条长长的战壕,说是军队要在这里和日本打仗。战壕的工事很大,挖下一丈多深的沟,上面棚上树木苇席,盖上几尺厚的土,隔几丈远,还有一个指挥部。
那些日子正下连阴雨,地里的庄稼也待收拾,农民们心气很高,每天在大雨里淋着,在水里泡着,出差挖沟。战壕是一条直线,遇到谁家的地,就连快熟的庄稼挖去,春儿这一亩半地,种的支谷,身手长的全很好,挖了多一半,地头上一棵修整得很好的小柳树,也刨下来盖了顶棚,别人替她心痛,芒种挖沟回来告诉她,春儿说:&ldo;挖就挖了吧,只要打败了日本,叫我拿出什么去也行。&rdo;
现在,战壕顶上铺盖的树枝还发着绿,泥土还发着松,春儿用小锄平了平,在上面撒上了晚熟的菜种。有一只苍鹰在她头顶盘旋着。
撒完菜种,一个人坐在战壕上想:&ldo;假如在这里狠狠打一仗,还用着害怕日本人过来?&rdo;
近处的庄稼,都齐着水皮收割了,矮小的就烂在泥水里。远处有几棵晚熟的高粱,在晚风里摇着艳红的穗子。有一个人,一步一拐的走过来。春儿渐渐看出是一个逃兵,把枪横在脖子上,手里拄了一根棍,春儿赶紧藏在树枝后面,逃兵已经看见她,奔着这里来了,春儿害怕,抓紧手里的小锄。
等到看清这个逃兵又饥又渴,没有一丝力气,才胆壮起来,直着身子问:&ldo;你要干什么?&rdo;
&ldo;不用怕,大姑。&rdo;逃兵说着,艰难的坐下来,他的脚肿得像吹了起来,&ldo;我跟你要些吃喝。&rdo;
&ldo;你不会到村里去要?&rdo;春儿说。
&ldo;我不敢进村,老百姓恨透了我们,恨我们不打日本,还到处抢夺,像我这样孤身一个,他们会把我活埋了!&rdo;逃兵说。
&ldo;为什么你们不打日本呀?&rdo;春儿说。
&ldo;大姑,是我们不愿意打?那真冤枉死人。你想想我们这些当兵的都是东省人,家叫日本人占了,还有不想打仗的?我们做不得主,我们正在前线顶着,后边就下命令撤了,也不管我们死活,我们才溃退下来。&rdo;
&ldo;说得好听。&rdo;春儿撇着嘴,&ldo;背着枪不打仗,有吃喝也不给!&rdo;
&ldo;你家去给我拿一点。&rdo;逃兵把枪摘了下来,&ldo;我愿意把这枝枪给你留下,我把它卖掉也能换几十块大洋,这是国家的东西。留给你们打日本吧!&rdo;
&ldo;我们一个女孩儿家,怎么打日本?&rdo;春儿笑着说。
&ldo;总归是有人要打的,我们那里就有了抗日联军,我也要想法投奔他们去了。&rdo;
春儿看了看他那枝枪,低头想了一会儿说:&ldo;你在这里等等,我家去给你拿些吃喝去。&rdo;
逃兵说:&ldo;咱们都是中国人,你行好就行到底吧,家里有男人穿不着的破衣烂裳,拿给我两件,我好换了走路。&rdo;
春儿点点头,逃兵又说:&ldo;千万不要对别人说呀,你们这一带难缠,叫他们知道,我就别想活了。&rdo;
春儿说:&ldo;你放心吧!&rdo;
春儿回到家里,找了芒种来,偷偷告诉他有这么件儿事,问问他可行不可行。
芒种说:&ldo;行了,这个年头,咱们有枝枪也仗仗胆儿,你拿着东西前边去,我在远处看着,免得他疑心。&rdo;
春儿找出她爹的一身破裤褂,又包上几个饼子和一些咸菜,就去了。
逃兵把枪枝给了她,换上便衣,就绕着村边走了。等到天黑,春儿才把枪拿回家来。
芒种说:&ldo;今年冬天活不多,地面上又乱腾,田大瞎子装蒜装穷,打算不用我了。
我也不想再当奴才了,咱们有了一枝枪,我背着它参加了高疤的队伍吧!&rdo;
春儿说:&ldo;先别忙,他的行为不正,你准知道他能成事?要是俺姐夫过来了,不用说,我就叫你背着走。&rdo;
她把枪紧紧藏了。
九
高疤以前是这一带有名的大贼,以门窗不动能盗走大骡子出名。自从在城南地面截下了县政府的八辆大车,收了南逃官员们的枪枝,又接连在五龙堂河口卡了几伙逃兵,就自称团长,委了几个连长,到各村镇吊打村长富户,把埋藏了的枪枝起出来,有的主儿舍不得枪枝,叫子弟背着,参加了这个队伍,在冀中说起来,就有了很多&ldo;跟着枪出来的&rdo;兵士。每天在子午镇大街二丰馆大吃大喝,夜晚就住在俗儿家里,过了些时,人马越多声势更大,就向俗儿提出来:要正式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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