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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欲买桂花同载酒（第2页）

中枢衣衫飘远，扶罂似乎在睡梦中咕哝着：“迷途漫漫，终有一归。忘了说了，所有辜负我女儿的人，会迎来上天给他的代价，他会自然地遭遇不幸……”

第一章欲买桂花同载酒

淞音给七岁的睫雪讲述容国战乱的那天，她们正坐在华王府一角的台阶上，楼前两株高大的绿树，枝叶在微风中清拂舒展，阳光从细碎的枝叶间穿过，烂漫地撒在脸上。淞音仰头，回忆着那段动荡漂泊的时光，眉目虽有意动，脸上已不见哀伤。她的膝上，有一摞画，全是她几年间画下来的，一帧一帧，像是，走过的那些时光。

淞音拿出一张，上面画着一个颇有气度的男人，虽然寥寥几笔，仍能感觉画中人长身玉立，旁边一名全副武装的武将，成了这个男人的陪衬。这样的好形象，睫雪只觉得满府的男子全都比不上，只有府里的华钦王子能较一较上下高低。

只是这人的肩上，赫然插着一把剑，血已经滴到了地上，“这个人很快就要死了。”淞音用手指着画里另一侧一位身着盔甲的男子，语气毫无起伏。“容国的皇宫，很快就会迎来一场的大变，我也是。”

她的语气教睫雪有些不安，俯身乖巧地把脸埋在她的手心，轻轻地蹭着。淞音低头看向睫雪的小脸，爱怜地用手在脸上轻轻抚过。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地笑意，“我们都是，我们俩的命运，都是被这个男人改变的。”

伏在她膝上的睫雪好奇地问：“他是这么厉害的人吗？小姨把他画下来，为什么不将这些故事写下来呢？就像小姨教睫雪的那样，有趣的故事就用笔写下来，这样就不用小姨口干舌燥的给睫雪讲来听了。”

淞音说不上欣慰还是酸楚，是啊，为什么要把这些画下来？是因为到今日为止，这看得到的地方，已经用画笔画出来了，看不到的地方，谁知道是什么样呢？这画上的一幕一幕，通通都是命运给出的一场又一场的天机，初看时就只是素纸一张，仿佛寥寥几笔就能画尽半生风尘；细看之下，一笔一笔，尽是当时参不透的玄机。

于是她答，“因为那时的我，还不曾经历真正的人间烟火，不曾沦落谷底，那时的我，还不是我。”睫雪眨了眨眼睛，她有点听不懂。

淞音将她搂在怀里，听不懂嘛，因为你还在天真懵懂的年纪。只可惜，这样的世道，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睫雪拿起画纸一张张翻看着，底下那张，是一群女人在赏花，一个红衣服的女人，手上擎着一枝奇特的大花，花上停着一只色彩更奇特的蝴蝶；下一张，一个穿黄衣服的男人拼劲呕出了一口血，近旁端茶的女子惊慌失措，旁边一个小太监脚冲外想跑的样子；再下一章，是一群人跪在雨里，一个贵妇双手搀扶着一个老人，睫雪在老人身后的一个年轻女人身上盯了一会儿，又翻到下一张，淞音心里叹息着：果然……唉……

握住睫雪的小手，娓娓道来，淞音用淡淡地语气，讲述着那掀开她们命运的一页。

（一）画中人

容国晟德三年秋，恰满城桂花开时。容国国都锦阳城就笼罩在一片桂花香里，株株桂树簇拥着锦阳城的中心——皇宫上阳宫，宫外一条蜿蜒的护城河缓缓流过，名唤璃河。

皇帝容晟正在寝宫承乾殿静养，殿外静静守候着几位戎装卫士。一个长身玉立，着墨色官服的男子走过来，赫然就是淞音的画中人。的确是个仪容出色的男子，形容举动潇洒无比，明明一介文人，走动间周身却散发着精悍而冷漠的味道，此刻他正试图突破左右侍卫的阻拦，执意进入帝王的寝宫。

卫士厉声喝问：“没有皇上的诏令，谁敢擅闯？”

男子充耳未闻，一双凤眼生威，斜咩着卫士，执意躲开锃亮的刀尖，径直向寝宫内走去。

侍卫很快再次用刀拦住了来人，敢擅闯的必不是等闲人士，可来人再大，谁又能大过皇帝去？

此人大喝一声，“我堂堂国舅，你居然用刀来吓唬？你们如此大胆，是想跟我比谁的头更硬吗？”侍卫咬牙，动也不动，自称国舅的这位大人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盯着侍卫的眼睛，用手一点点把刀拨开，迈步就走。

侍卫拿着刀就要追上去，被另一人伸手拦住，“慢着，门口也有人把守，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你难道不知道吗，这兰大人，当朝的国舅爷，跟咱们皇上是少年就有的交情，他都进来了，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否则倒霉的还不是咱们。”

这番话听得拿刀侍卫一愣，而男子早已经进殿去了，听到这边的喧哗声，掌管禁卫军的御前大将军容竞已经赶到。

容竞一脚将侍卫踢倒，几个起落间，反手一剑早抵在闯殿那人的脖子上，“国舅爷是不要命了吗？这样大摇大摆地闯进来，不怕惊扰了皇上？”

国舅爷也就是兰韬隐眼睛瞪视容竞，伴着寒意四射，一只手用力，将抵着自己的剑拿开，“王爷竟然以刀相向？”

容竞似笑非笑，并不想放他进去，两厢里僵持不下，兰韬隐一把将容竞手里的剑抢过来，对着自己肩胛就刺了进去，容竞吃惊之余，伸手就夺，韬隐躲开，硬生生将剑又刺进去半分，鲜血早已染红了外袍。忍着疼痛，手扶着身上剑，一步步向内殿退去。

容竞呆立着，眼睁睁看着他抵着剑到了内殿门口，才咬着牙将剑拔出，咣当一声掷在地上，一缕血红喷涌。

兰韬隐用手摁住肩上的伤口，转身跪着进了内殿。

寝宫内，面色姜黄的容晟帝，身上盖着明黄织锦被子，显得脸色愈是不佳。此刻他身边正趴着一个眉目如画的绝色女子，女子头上梳一个娇弱的堕云鬓，斜斜插着一支云凤纹金簪，金簪上的流苏垂下来，有意无意扫过容晟的手。

此刻美人正娇滴滴俯下身，伏在皇上耳边撒娇，“皇上这般盯着我看，臣妾怎么觉得好似被剥皮了一般……皇上可是怒了？身子骨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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