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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骄阳从烈烈高处一点一点地沿着窗棂爬下来,渐渐没入黑暗。他炽热的目光也终于渐渐凉下去,终于慢慢松开我的手,被阻滞许久的血液突然冲到指尖,又痛又麻,还有些冷。
“好,我走了。”他长身而起,淡淡道,“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回来。”
言毕,他伸出两指,将一抹青碧色的流光从我胸口取出,重新放回自己体内,“伏心令连着本君心脉,不宜留在天族,我且收回了。你以后莫要任性,再也不准踏近忘川一步。胆敢再去,我会令下十殿阎罗,见一次打一次!”
“凡人命数本就无常,柳天佑命遇死劫,与你无干,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天宫规矩如麻,你应付不来,不应付便是。不想见的人不必见,不想说的话不必说,不想听的也不必听。别人说你错,未必就是真的错,别人要你改,也未必需要真的改。”
“纵使千万人把你作丹朱,你仍是你,无论丹朱有多好,都不意味着筝儿不好。”
“我知你心中自有天地,在那里,做好你自己。”
他从未如此刻一般啰嗦,许是自己也觉得奇突,默了半晌,俯身咬牙道:“最后一句,不准死!你若再敢寻死,我便杀了你身边所有人,无论亲仇,一律杀光!尽与你陪葬!”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平日无事也带三分笑的脸上一丝缓和都无,冷若寒冰,挨得近了,气息落在我的脸上,倒还是暖的,眼睫也随着他的呼吸被拂得颤了几颤。
他话已说完,却未离去,反而又迟疑着将身子俯低几分,我忽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眸光一凛,他滞住,可只一瞬,便毫不犹豫地压了下来。
濡湿,火热,长驱直入的吻,不容半点拒绝。
我慌乱地挣扎,推抵着他,不顾颈间的伤口被扯得生疼,忽觉身上一麻,竟被他一动不动地定在了榻上。
我无法再挣,他便不再急切,握住我按在他胸前的双手,沿着唇瓣一点一点地吻进来,细细如品雪。
墨黑如瀑的长发落下来,遮住了所有的光,我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受着掌中他清晰的心跳,不若往日情动时战鼓般既重且急,反而有几分哀缓。
这个我从青云山上拣来的男人,他要与我告别,永不回来。
心中酸楚又难过,不为他的强吻,不为他的离开,而是为了……我配不上他如此这般的喜欢。
……
不知何时玄夜已解了我身上的咒,我仍是没有动,任他一遍遍地以吻相诉,反反复复。
直到唇舌发痛,他才结束了这场悲伤的缠绵,抵在我的额上低语:
“筝儿,本君自恃一生无求……求你不得,无话可说。”
言毕,他松开我的手,决然转身,走得至急,以至于玄色衣袍被一阵风扬起,像鹏鸟翻飞的羽翼。
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只徒劳地碰到一片袖角,它顺着指间滑了出去。我急急开口,说了三个字,却发觉喉咙哑了太久,惟有唇动,没有声音。
转眼间他已经几个大步走到门前,一把拉开殿门,身影立刻便要融入夜色之中。
他属于那里,属于黑夜,就像水滴属于大海,飞鸟属于长空。自由自在,无所羁绊。
我于刹那中平静下来,躺在枕上,目送他最后的背影。他却突然停住脚步,双手仍扶在两扇展开的大门上,侧过半边脸,直直盯住我:“你说什么?”
我被他问的楞住了,自认刚刚哑然无声一句话,绝无可能被他听到。
他合拢大门,回过身,一步一步地走了回来,固执地追问:“筝儿,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
我忽然不知所措,空张了一下嘴,讷讷无言。
他眉峰倒立:“你要是敢祝我一生安好,我现在就扼死你!宁可与你陪葬。”
我不合时宜地咧了一下嘴,笑了。
他仍恶狠狠的,“有胆你就试试看!”
我撑起身体,半倚在床头,与他目光平视,方缓缓道:“我说,带我走。”
玄夜挺着背脊,立得笔直,不错眼珠地盯着我。
“带我走。”我又说一遍。
他上前一步,“你可知我要如何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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