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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把一壶菊花饮子都喝光，赵氏终于走了。程平与姜氏相视露出无奈的微笑。

姜氏轻叹，&ldo;事情到今天这步田地，终是怪我。当日若不是我撺掇娘子，用你替了小郎君……&rdo;

程平笑着安慰庶母，&ldo;这事怎么怪得阿姨?1再说我对现在的身份，喜欢得紧。&rdo;

十四年前，程平和她双胞胎弟弟才过一岁生日。其父程知之病重，为照顾他，搞得人困马乏，孩子就顾不大上，一个不小心，程平的弟弟‐‐真正的六郎着了风寒，没救回来。

那壁厢躺着一个危重病人，这边儿子又没了，更兼外面大嫂、弟妇、族人虎视眈眈，盯着家里这点薄产，程平的母亲周氏忍不住便要放声，被姜氏一把捂住，&ldo;娘子，可不能说是小郎君去了!&rdo;

周氏只是软，不是傻，立刻反应过来，若是丈夫没了，儿子也没了，这家根本守不住!

于是便听姜氏的，定了这李代桃僵之计‐‐用女儿顶替了儿子的身份，程平这&ldo;四娘&rdo;就变成了&ldo;六郎&rdo;。

许是老天垂怜，程知之后来竟然转危为安，并坚持着又活了十年。

话说后来程知之知道了这事，起初大怒，继而便悲哀起来，想了两天，便默认了妻妾的做法。

还是老天垂怜，程平是穿来的成年人芯子，不然这事想不穿帮也难。

好赖算是糊弄着混过了这十几年，目前，&ldo;六郎&rdo;程平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他们要给我娶媳妇!

&ldo;若是阿郎和娘子还在就好了。&rdo;姜氏又说。父母之命嘛，他们不点头，别人再跳也没用。

程平顶门立户的郎君当久了，便很生出些相关的自觉来，比如不让妇孺长辈担心。&ldo;天无绝人之路，过去多少惊险艰难我们都走过来了，这回也没问题。&rdo;程平拍拍庶母的手臂，温言道。

话是这么说，但这事简直无解。自打头半年出了孝，邱氏赵氏就张罗起来‐‐看上的无非是二房这份家当，又存着押宝的心，万一六郎真中了呢?

十几年前，周氏不能让人知道死了的是儿子，十几年后的现在，程平更不能暴露女儿身‐‐不只是当初周氏担心的家庭财产问题，程平更担心的是话语权，一个女孩子哪有什么话语权?若是暴露了真实性别，很可能会被程大伯胡乱找个远远的地方嫁了，以遮这十几年充做男儿养大的&ldo;丑事&rdo;。

即便不&ldo;胡乱&rdo;，看看堂姐们找的夫婿……程平虎躯一颤，决定排除万难也要继续当个男孩子!

为暂时缓解眼前的困境，程平咬咬牙，亲自去找程大伯说，&ldo;无功无名，何以家为?&rdo;一副打了鸡血势要考中科举的样子，又拉来老师背书。

听夫子把程平夸了一通，很有大局观的程大伯转起小九九，日后万一六郎及第了，此时订个乡下娘子，似是亏了……

于是程平这说媳妇的大事总算是暂时搁置了下来。

看姜氏还是蹙着眉，程平笑道，&ldo;万一我中了，咱们就搬到长安去。到时候天高皇帝远的，他们可管不着我了。&rdo;

&ldo;那赶是好!&rdo;说到科举，姜氏低声问，&ldo;考试果真不搜身吗?&rdo;

搜自然是搜的，可不是像后代那样&ldo;解发袒衣，索及耳鼻&rdo;2的搜法，毕竟现在还是科举制度的初期。大凡一件事的初期，总是有空子可钻的‐‐比如某位平胸的姑娘，轻轻松松就从这空子钻了过去。

程平不由得感谢自己守孝这几年的缺油少肉‐‐营养差，发育晚，搜身的时候，程平很光棍地想，嘁，就这煎荷包蛋似的胸，只要不脱光了，任你们搜去!

为安姜氏之心，程平道，&ldo;很糊弄，拍一拍衣袖，就算搜过了。&rdo;

姜氏皱着眉，&ldo;小娘子家让兵丁近身……&rdo;

程平哪在乎这个，赶紧说：&ldo;阿姨，好阿姨，我肚子都饿了，咱们赶紧做暮食去吧。&rdo;

&ldo;还真是，光顾着说话了!&rdo;姜氏站起来从柜子里面拿出一个陶罐，满满一罐子的核桃，&ldo;这是今日头午我用粟米与货郎换的，你先随意垫一垫，我去做饭。&rdo;

程平笑了，拿出两个大个儿的，用屋门挤，&ldo;嘎嘣&rdo;&ldo;嘎嘣&rdo;，然后一边用手剥核桃皮儿，一边跟在姜氏后面也进了厨房。

程平把最大块的仁儿塞进姜氏嘴里。

&ldo;苦森森的，我不爱吃这个。&rdo;姜氏略歪下头，到底笑着吃了。

程平把剩下的一把碎核桃仁都塞进了嘴里，拍拍手，往锅里添了水，蹲在灶前添火。

&ldo;你都是参加县试的人了，莫要再做这灶前婢的事了。&rdo;姜氏赶程平。

程平蹲着不动，&ldo;阿姨，我听见今天婶母说的话了，若是有合适的人，你就嫁了吧。&rdo;

姜氏和面的手一顿，&ldo;你这孩子……&rdo;

过了半晌，姜氏才道，&ldo;我第一次嫁，遇上你阿耶阿娘这样和善的，算是有福，第二回就不一定了。&rdo;

程平抬头看一眼姜氏娴静安详的脸，她不过才三十出头，若是生活在自己前世那个年代，现在还青春正好、肆意潇洒着呢，可惜……程平看着火光轻声道：&ldo;阿姨，你嫁，我就是你的娘家人;你不嫁，我养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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