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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晾晒麦子的父母,小杏儿在三婶面前蹲下身来:“娘,你进来俺和你说话。”
三婶只顾着忙活,不抬头对小杏儿道:“你就在这里说吧。”小杏儿笑容满面,从她回到家里来,难得笑过几回开心和开怀。小杏儿再去拉父亲:“爹,你也进来,我有要紧的话要说。”
三叔和三婶注意到女儿面上的笑容,一家三口进屋里坐下来,听小杏儿把话备细说过,三叔面上露出笑容,又有些犹豫;三婶则是道:“把家里的一点子棉絮拿去谢来弟吧。去年冬天,来弟和有弟是烧暖炕才过的一冬天。出门都没有一件厚棉衣服。”
“回到安家每个月有钱是好,就是安家门里有坏人。”三叔说这话的时候,也想到表少爷其人。小杏儿另有一番话要说:“说俺哥在别处当徒弟,他要给俺找一个主家,其实哪一家都一样。”
家家都有吃酒贪财欺下瞒上的家人和妈妈,也有大些有体面惹到就要打人的姐姐,小杏儿决定下来回安家,是她回到家就明白过来。
三叔和三婶这一对老实人,只是叹一口气,就答应下来。三叔让三婶去找那棉絮出来:“现在是夏天,冬天却用得着。”
找出来五斤重的一床棉絮,三叔和三婶自己提着往来弟家里去,走的时候告诉小杏儿:“在家里看着晒麦子。”
三叔和三婶出门没有一会儿,小杏儿坐在院子里织补家里人的旧衣服,手边放着一个长树枝子,随时逐赶落下来的小鸟儿。
日头高照。热的人象是喘不过气来。小杏儿心里想一回丹桔和表少爷在房中轻喘着抱在一起,被自己撞破后是阴森的面庞;又想一回这天气,安家阴凉的长廊和一小碗井水里冰湃过的酸梅汤。
院门口一个人影子一闪。小杏儿抬起眼眸来早就看到是谁,只是装作看不到。院外那个讪讪地自己进来喊一声:“三叔和三婶在家里吗?”
“你到俺家来,要从来弟姐门前过。难道没有看到俺爹妈不成?”小杏儿牙尖嘴利地就是一句话说出来,说的那个人搔搔头:“咋还是这么厉害?”然后低语一句。偏偏能让小杏儿听到:“这么厉害,咋还从安家出来。”
这是和小杏儿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是村里的大牛,小杏儿气呼呼地道:“让你笑话俺,俺明天就回安家去了,你还笑话谁去?”大牛象是小杏儿天生的对头,从小就和小杏儿左一句来。右一句去。
大牛大吃一惊,走进来几步站在日头底下对着小杏儿面上一阵看,声音都有几分发颤:“这是真的?”
小杏儿把脸侧到一边儿去,没好气地道:“当然是真的。自从俺回家里来,没事儿的白眼倒要多看几个,俺招谁又惹到谁。”
日影里站着的大牛发一回呆,又恨恨地道:“俺知道你的心思,你看不上庄稼人。俺知道你求的是有弟姐,俺来告诉你,村里人说她名声不好哩。你求她,你也不是好人。”
小杏儿站起来叉着腰怒气冲冲:“你少跟着王媒婆后面乱说,你才名声不好,你全家名声都不好。”大牛被无形怒气冲的往后面退了两步。才继续道:“王媒婆是俺三叔婆,她说话俺当然信,有弟姐是个姑娘家,家里总是来男人,这样的名声能叫好?”
身后传来闷哼声,是三叔和三婶从来弟家里回来,听到大牛的说话。大牛赶快喊一声:“三叔三婶回来了。”
三叔没理会就径直进到院里去,三婶对着大牛看看,再说一句:“你家的麦子晒好了,”大牛赶快道:“还没呢,这村里就只有弟家里收进仓,俺家也没有。”大牛提起来有弟家就是嫉恨:“她们家可以找得到外人,咱们找也没处找。”
“那你去王媒婆家里借好了,”小杏儿又扔过来一句,对着大牛没好脸色。三婶喝住自己女儿,再对着大牛客气地道:“没事儿回家去帮忙吧,半大孩子也顶个人使呢。”
不死心的大牛对着小杏儿的怒气,他更生气,不甘心地问三婶:“真的是来弟家帮着说合的,杏儿还回安家去?”
三婶笑一笑,对大牛黑着的面庞当看不见,只是和颜悦色地道:“大牛,快回家帮忙,小杏儿明天就要进城,我得给她收拾收拾送她去。”
这就气不打一处来的大牛赌气从三婶院门口走开,想想王媒婆说的,有弟姐怎么怎么不妥当,一个姑娘家能使唤多少男人,大牛年纪小是深信不疑。
从来弟家门前过,大牛往里面看看,鼻子里哼一声。好不容易盼到小杏儿回来,村里人人都觉得小杏儿回家里来是件不幸事,只有大牛喜欢。这喜欢打了水漂儿,都怪有弟他姐。
来弟和有弟没有注意到院外的怨气,正在屋里煮排骨。一屋子香气中,有弟对着锅里也是笑,对着炕上送来的新棉絮也是笑。
有弟一直笑到晚上,把小鸡送进鸡窝里,回来准备睡觉的有弟吹熄灯,声音里是满满的满足感:“姐,你是村里受人敬重的人吧?”
这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到木门上一阵响,象是什么东西砸在门上。来弟跳下炕来:“有弟别下来。”走到门前轻轻拉开门,迎面又是一片黑乎乎的东西过来,来弟幸亏是躲得开,才没有弄到身上。
等到她跳出去追上院外的那个黑影,大牛在月下是仇恨地眼光。来弟伸手给他脑袋上就是一巴掌:“半夜里砸咱家门作什么,你跟我有仇?”
大牛的话让来弟吓一跳,大牛算是咬牙切齿:“没有仇谁还砸你家大门,你这个没名声的人,又把小杏儿送到火坑里去了。”
有弟坐在炕上往外面看着动静,看到来弟进来的时候。月下可以看到她似笑非笑。有弟问出来:“谁砸咱家的门?”
在炕上重新睡下来的来弟慢慢吞吞地回答道:“觉得你姐我是应该敬重的人,所以他来砸门呢。”
有弟脸上一堆疑问,来弟面上一堆苦笑。这算不算欺负现代人,莫明其妙的就没有名声。来弟也忿忿,不嫁人又能怎么样。
第二天送小杏儿去那茶楼里见安公子。来弟心里打上一个结,那结上几个大字:男女授受不亲。路上小杏儿欢天喜地。指着树叶风吹都能说上几句,来弟心里闷闷,我是推人入火坑吗?然后愀然不乐,我是个没有名声的人。
这一次没有看到安公子,茶楼的静室里只有安三在,安三吃惊地发现,来弟这姑娘今天蔫不答答的。本来是要单独和小杏儿说话。正要打发走来弟这姑娘,不想她今天知趣之极,站在门口把人送来就道:“我在外面等你们。”然后转身就走开几步,在茶楼外面的厅上坐下来。
隔壁坐着的是安公子,也有些纳闷,安公子给来弟在心里给来弟打一个烙印:狡侩,这姑娘善会打蛇随棍上,今天来弟和平时不一般,认识她的人都觉得例外。
“把门关上,”安三吩咐小杏儿关上门。让她坐下来,正色地道:“你是为着什么事情从家里出来,你再说一遍?”
听小杏儿说过一遍,安三又问了一句:“你亲眼看到的?”小杏儿点点头。面上红的可以滴水,声若呢喃:“是。”每每想到那一幕,小杏儿就担心自己长针眼。
安公子坐在隔壁听的仔细,低低的咳了一声。安三立刻会意,管这间茶楼的人是公子的奶哥哥,是可以放心说话的地方。
面前站的小杏儿姑娘,一身水红色衣衫,下面是青色裙子。还是从安家出来的时候穿的那一身,小杏儿收好今天就穿出来。
人的伶俐与否,面上眼神里可以看出来三分,安三依着公子的话问小杏儿:“再回家里,让你去侍候表少爷,你肯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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