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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赵未阑和纪维良,一步一步,将那些不趋附皇后和纪氏的各类官绅慢慢以各种手法驱逐出了朝庭,而被先前五臣所训斥的那些人,则开始扬眉吐气,全然明目张胆地开始申请趋附。
一时间大权尽归于这位皇后和纪氏人手,而仅仅距离皇甫昌再一次脱离病危仅一月。
看着赵皇后权势日盛,能淑公主的脸色越发难看,连宫也进得少了。
唐诵言便偶尔暗示赵未阑,权势滔天难免人妒,建议让赵未阑不如先给能淑公主做个顺水人情,先安抚住急躁火暴的能淑公主是要紧事,其他再慢慢从长计议。
赵未阑虽无心拉拢能淑公主,但唐诵言的怀柔政策,倒不啻为一个缓兵之计,毕竟能淑公主向来不是什么善茬,想想那弄臣的目光,她可不想让自己在心情如此大好之时,又被能淑公主搅和了。
圣历七年的旧历新年将至时,朝中的喧嚣嘈杂似乎停了下来,一片详和中,赵皇后趁皇甫昌心情颇好,身体也颇好,便在集粹殿大宴群臣,宴中,皇甫昌颁发了一道口谕,说皇后为让自己多福多寿,也为安抚人心,决定除夕新年进行大赦。
过了小年,赵皇后便遣人开始着大理寺平反冤狱,特别嘱咐皇长子德王晞那时受牵连者、所冤枉者等,一应要求咸令清雪,子女配没者皆由此免之;而破家子孙者皆可复旧资荫,从此即可凭先辈资历享权得益。
能淑公主去拜祭康嫔,在康嫔陵前细细说了晞儿被平反的事情,希望康嫔后半生牵挂的这桩心事能够落下。
唐诵言向能淑公主透露出是她唐诵言建议赵皇后恢复了德王的声誉,还带话对能淑公主表达效忠,云她唐诵言,一日为公主之奴,便终身为公主之仆的话,只是请求能淑公主饶恕她不能近前侍候,但她心里时时刻刻都以能淑公主恩重的诚意之语。
能淑公主心里对她的那点责怪,总算消散了一些。
而这边,唐诵言跪在赵皇后脚前正在诉说不尽感激和万死不辞的决心。十二臣平反,她这活着的人,便成了最直接的受益人。
那山呼的万岁,仿佛不是给那衰败的老人,而是给了这成年的女人。
赵皇后看了一眼身边的纪维良,忙说:“都是皇恩浩荡……”
这一番操作下来,没有了执政五臣,纪氏势力上位……雍王府、穆王府、连楚王府、成王府闻之,他们这些闲王都一时间有些萎靡,个个坐卧难宁,而燕王这回更是被坐实了他只是名份上的东宫,一下子竟惶惶然起来。
皇甫暌负手站在楚王府花鸟厝的亭子里,看着那即将隐没山巅的斜阳,许久,自言自语地叹道:“我这一生在做什么?一会儿担心王朝改姓纪,担心了几十年;一会儿担心改姓赵,这又担心了好几年,现在到底还姓什么?仿佛姓什么,都将不再姓皇甫了……而我又在做什么?难道一直等着他们换姓么?”
修竹轻轻走到他的身边,说:“殿下莫要说这些胡话。”
皇甫暌看了一眼修竹,许久,道:“孤王从不曾因为别人说本王不学无术,成为自己和皇室的耻辱而良心不安过,毕竟自问也是活得堂堂正正,虽然总有人羞辱孤王庶出的身份,但他们不知道孤王的心思,孤王一直觉得,能够生于皇室,已经算得极是幸运,所以一直以来,都以享受着这所有至尊的奢华为荣幸,如今看来,这些奢华,想来应该还包括让自己承受罪孽了……”
这罪孽是因为他受到这外姓的蔑视?还是他想做什么罪孽的事?……
修竹眼神凝重,心下一紧,忙轻劝道:“既然知是罪孽,楚王更应稍安勿燥!”
皇甫暌摇摇头,收了目光,回头看她:“修竹,这些年,让你跟着孤王受苦了……”
修竹内敛地扯了扯嘴角:“殿下知道,妾都是心甘情愿的,无论你是贫乏还是富足,是承了高位还是遭逢低谷,妾在看到殿下的那一眼,便暗自许了天涯海角都会随你……”
这么多年,修竹那纯洁而高贵的意志和灵魂安抚着他,即使贫穷与匮乏,都带着爱意,在她眼里,好像都是荣耀。
有时候,让皇甫暌觉得,这宽容的眼神里,似乎依稀有那从未谋面的母妃的影子,他是多么害怕自己让这双眼睛失望,怕自己不学无术的样子,对不起那份毫无保留且百般包容的爱意。
在遇到修竹之前,他只是那个人人讥诮的落魄皇子;那个在宫中要看人脸色过着耻辱生活的皇子;那个独自忍受麻木命运的皇子;那个对一切的荣耀和爱意都不敏感的纨绔皇子……时间久了,他便学会了享受这一切,仿佛是他理想中的禀性。
所以,他孤傲地与修竹保持着距离,他怕在修竹的爱意里,混淆了自己,变得不再是自己。
可是,他渐渐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不再年轻了,仿佛已经足够老练和世故到,再也不会掩藏自己的感觉了……
所以此时,他想对修竹说声抱歉,像是对他那他怎么拼尽全力去找也找不到的母亲。
他对修竹说:“修竹,你有没有责怪小王这些年对你的冷落?”
因为自己的执拗,因为自己的执念。
修竹摇摇头道:“殿下向来傲然物外,妾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改变你,所以今次,也不要说这样的话。”
修竹的接受和宽容,突然让他意识到,他对心悠宽容的缘由,也许,在他的某种意识中,正是缘自修竹对他的宽容,让他觉得他做的未必比心悠好多少。
而意识到这样的自己也一直被爱着,他觉得真好。
如今能这样坦诚与修竹对话,也真好。
于是他揽着修竹道:“那么,修竹,你还愿意听本王说吗?”
修竹点点头,一脸赤诚地看着他,坦然得就是你只皱个眉,我便知道你想做什么的一对老夫老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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