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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如果我不跟你走呢?&rdo;卢定涛终于挪动脚步,伸臂让那柄大伞也遮住淋雨的阿三。
阿三低头不答,他将身体倚靠在摩托车上,将双手插进牛仔裤的口袋里,嘲讽一般地低笑出了声。笑罢了,他才抬起头,将一缕锈红色的发丝甩至耳后,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样立方体形状的东西。那似乎是一个扁方的金属盒子,呈幽幽的深黑色,在车站的昏黄卢定下反射着灰褐的冷光。
阿三嘲讽似的把玩着那东西,忽然间&ldo;嗒&rdo;地一声,他手中便多了一枚火苗,那抹弱小而亮眼的暖黄色不安地摇曳着,在飗风微雨里勉励保持着向上延伸的姿态。
&ldo;你家里,总共有几个打火机?&rdo;阿三毕竟从容不迫,他持着那做工精巧的打火机,顺便为自己点上一支烟,这才将火焰熄灭,把那像盒子一样的精巧打火机递还给卢定涛。
&ldo;不清楚,家中吸烟的人不是我。&rdo;
疏风将雨扫得斜乱,也吹得那伞偏移了位置,阿三便看清了卢定涛微微皱着的眉骨。卢定涛正打量着手中镶宝石的重工打火机,似乎也觉得它很是眼熟,却仍然猜不透阿三的真正用意。
&ldo;你家里乱得很,我早就想点根烟了,但是只找到了这一个。&rdo;阿三跨上摩托车,技巧娴熟地掉过头,依旧停在卢定涛面前,只不过方向成了背对着他。阿三吸了一口香烟,又道:&ldo;我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不过,我去的时候向娅枝也在,她现在还独自坐在全是油漆的房子里。&rdo;
&ldo;你说向娅枝她,在我家?&rdo;卢定涛不由得抬高了声音,神色微变。
&ldo;对了,还有很多汽油。&rdo;阿三没有回头,只是挥手示意卢定涛上车。
&ldo;你知道危险,还要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rdo;卢定涛猛然挥拳击向阿三的左肩,阿三却像是后背上长了眼睛一般,灵敏得让人佩服,他的右手反应极快地抬起,利落地越过肩膀格挡,竟然后发制人、准确地扣住了卢定涛的腕。
卢定涛也不抽回受制的手臂,他狠狠地将伞抛到一边,就那样俯着身子怒瞪着摩托车上的人,气得咬牙切齿:&ldo;你还敢给她汽油,你还敢威胁我!如果真的出什么事了,你担负得起吗?&rdo;
&ldo;兄弟,我劝了半个晚上了。&rdo;阿三依旧是那漫不经心的态度:&ldo;她不肯走,我能有什么办法?&rdo;
&ldo;你答应过替我照看她,就得有办法!&rdo;
&ldo;她偏要一个人待着,&rdo;阿三察觉到卢定涛的态度松动了,心中暗祝势在必得,于是顺势撒了个谎:&ldo;她说,不见到你她就不走。&rdo;
卢定涛深吸一口气,情绪激动的脸色渐渐回归了平静,他沉默了几秒钟,伸手拿起摩托车后盖上的头盔。
阿三发动了车子,等到速度提得快了,这才开口向身后的乘客道歉:&ldo;你不必着急,我劝过了她才来这里的,其实,不会出事。&rdo;
已经上了&ldo;贼车&rdo;的卢定涛淡淡地叹道:&ldo;无赖行径,我早该料到的。&rdo;
卢定涛的&ldo;料到&rdo;,有一语双关的用意。一者,他该料到阿三深夜冒雨来此,除了劝他去见娅枝,还能有什么其他目的?二者,他更该料到,阿三绝不会置朋友于危险之中而不顾,卢定涛自以为深知阿三为人,却犯了自己最忌讳的冲动发怒之过。
卢定涛不知道阿三是用什么方法劝说娅枝、让她放弃了极端念头的,但找回理智的他十分确定,只要阿三亲口说了&ldo;不会出事&rdo;,娅枝就一定安然无恙。
可他,刚才为何乱了阵脚?或许是这几日太过疲累,明天的开庭又让他情绪变动,无法保持理性了罢。
&ldo;可你,还不是没料到。&rdo;阿三耿直地说出了卢定涛正在思量的事情。
卢定涛骗不了自己,其实,无论多么完美的解释,都只是掩饰罢了,他不可能违背自然规律,让已经存在的事物堙灭。正如感情只能被创生,被放弃,却永远不可能被毁灭,即便卢定涛不承认自己对娅枝的惓惓深情,他依旧会为她而焦急、愤怒和懊悔,他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任何聪明人。
卢定涛知道阿三对此心知肚明,索性不再计较于此节,转而问道:&ldo;你怎么知道我会来?&rdo;
&ldo;和畅告诉我的。&rdo;阿三坦然承认,语气里有掩藏不住的骄傲。
&ldo;她知道我会在凌晨一点二十分左右,出现在市北车站?&rdo;卢定涛感到惊奇。
&ldo;不,她只是知道,你必须要赶回来出席审判。&rdo;阿三倾斜车身,飞快地拐入一个巷道:&ldo;你是卢杰的辩护人,对不对?&rdo;
像明芳一样,阿三也曾拜托过卢定涛,请求他替自己向卢杰证实一件事。阿三说,那个初中女孩的死是他多年来解不开也掷不去的心结,如今公安部门高层被揭露出巨大内幕,他疑心那个女孩的案子背后也有尚未揭晓的秘密。
他,始终不相信那样纯善的天使,会无端地死于非命。
后来,卢定涛联络阿三,告诉他那个女孩的死,的确是一桩单独的性侵杀人事件。因为,卢杰信誓旦旦地称,自1992年的娅叶之后,他便专注于工作和慈善,不曾再作案,也减少了和官员同伙的联络,阿三的朋友之死,的确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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