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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2页）

&ldo;廿块美金到宇宙大饭店。不要卢布。&rdo;

几天大雪，机场外面像个劫后地区，肮脏的雪泥堆成小丘，把汽车埋在里头。

每一辆汽车都包着一层黄泥。透过泥泞的玻璃窗，看夜晚的莫斯科，莫斯科在泥泞的覆盖之下。车辆过处，泥泞喷溅，穿着厚重大衣的行人在雪泥中跋涉。

饭店接待柜台前，已经排着长龙，疲倦的旅客争着一张床。站了一个小时之后，轮到我。取出事先付款过的旅馆订单，接待服务员却摇摇头：

&ldo;不是正本！不算数！&rdo;

&ldo;正本被你们大使馆收走了。只有副本，怎么不算数？&rdo;

&ldo;不算数就是不算数：我们只认正本！&rdo;

好了！你知道事情总会解决的，不必绝望，但是你已经在路上奔波了六个小时，排了一小时队，然后还要打起精神来和服务生理论、求情、愤怒……算了！

提着行李，离开饭店，投奔朋友。我知道签证上写着：&ldo;外国人抵达苏联，必须径自前往预定地点，并立即申报流动户口登记。&rdo;现在的莫斯科，大概可以不管它了。

坐在客厅里，我想打电话给其他饭店，可是我忘了，莫斯科没有电话簿这种东西，电话何从打起？而事实上有了号码也没有用，因为旅馆并不个别作生意，招袜客人，而是由一个中央机构，叫做tourist统筹分配旅客。

一年几百万的旅客，都由一个中央机构来排列组合，分配到各个旅馆去。在tourist的柜台前，我又等了两个小时。

又被&ldo;分配&rdo;到宇宙大饭店。

这是莫斯科最豪华的旅馆之一。

&ldo;饭店里有传真机设备吗？&rdo;

小姐摇摇头，&ldo;没有。&rdo;

于是我在外面奔走，四处打听哪里有可用的传真机。精疲力竭地回到饭店里，在大厅买报时却发现那儿就有专门为旅客传真的部门。

打个国际电话吧！

先排队，轮到你了，填表格。填完了，什么时候可以打欧洲？

&ldo;今天申请了，明天可以接通。&rdo;

&ldo;什么时候？&rdo;

&ldo;明晨七时。&rdo;

&ldo;不行啊，那是欧洲的清晨五点，太早了，可以换别的时候吗？&rdo;

&ldo;不行，就分配到这个时候！&rdo;

第二天清晨七点半，电话响了，接线生说：&ldo;西德电话。请你将话筒暂时挂上。&rdo;

话筒挂上了。却从此再无消息。一切重新开始；排队、填表、等待、等待、等待……

到商店里买个东西吧！

进了拥挤的店，你要排三次队：第一次，排队等着看柜台里有什么东西。一个小时过了，轮到你。看中了一样东西，去排另一次队‐‐付钱。一个小时又过了。

付完了钱，你取得的却不是你要的东西，而是收据；拿着收据，你得去排第三次队，取东西。一个小时又过了，你终于得到了那个东西，大概是一盒洗发精。

在苏联，效率就是等待的艺术。

一九九○年二月廿四日

敞开的俄罗斯家门

&ldo;你会怎么描述我们呢？&rdo;五十九岁的沙克立克夫用怀疑的眼神问着。

&ldo;西方的记者，写来写去都是苏联的店铺东西少得可怜，人们排长龙等着买香肠，苏联人衣着陈旧。他们不懂‐‐&rdo;沙克立克夫愠怒地说，&ldo;苏联各个机关单位都有配给，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在各自的单位领取配给，譬如我就不必去排队。我们并不缺粮食；西方记者把我们写得很不堪……！&rdo;

我把这番话转述给舍给听。舍给是个廿九岁的作家。

&ldo;他是个混帐！&rdo;舍给愤怒地挥着手，&ldo;他想骗你！单位都有配给没错，可是够吗？你问他一个月配到几斤香肠！有没有咖啡？有没有牛奶？有没有辱酪？没良心！睁着眼说瞎话。人家西方报道的是事实，事实有什么好遮盖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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