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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篇 再也写不出的字（第2页）

刹那间，略有几分醉意的王羲之如有神助，只见他左手轻轻地拎起右手的衣袖，右手提起毛笔，忽然笔尖重重落在蚕茧纸上，绽放开了力透纸背的一点——这是“永”字的第一笔。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这一部分，他写了集会的时间、地点、事由和人物。由环境描写“此地有崇山峻岭”，引出场面。继而描写游人心境，抒发集会的心情。

“也”字落笔，王羲之停顿了一下。

他看到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想到雅集就快散场，心中有些许不舍。这一次少长云集，济济一堂，下一次相逢又该到何时呢？即使还有下一次相逢，那到时候又还有几人在世、几人离世呢？

王羲之念及人生苦短，由人生的苦乐想到生死的无常，心情突然由喜转悲，他继续写道：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

“哉”字落笔，几只倦鸟掠过晚霞燃烧的天际，飞到了夜雾蒸腾的竹林里。

如果前一段是叙事写景，这一段就是议论和抒情。太阳东升西落，亘古如此。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虽然人不能长生不老，但人的悲喜总归是殊途同归的。他继续写：

“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随着“文”字的落笔，中国书法史上震古烁今的《兰亭集序》诞生了。《兰亭集序》具备了从内容到形式的全部审美因素。从书法的角度来看，它被誉为行书第一。全文一共十二个“之”字，每个“之”字都形态各异，或如虎踞岩下，或如龙盘云中，或如凤穿牡丹。同时，这也是王羲之一生所能达到的书法巅峰，后世的文艺评论家无不对其交口称赞。

这次集会之后，王羲之曾经打算誊写一篇新的《兰亭集序》，但无论如何都达不到集会当天，他带着酒意的创作状态。他也无可奈何地说：“此神助耳，何吾能力致。”意思是，这是神在帮助我，神扶着我的手写出了一篇佳作，而不是我的能力所致的。

其实事实未必就如王羲之所言。一般来说，创作可能都会有两种状态，或是思如泉涌，下笔如有神助；或是痛苦的、苦吟的状态。

王羲之当时的创作状态就属于前者。也就是创作者进入极其专注的状态，好似我们看到小河，如果给它掘出了一个缺口，河水就会汩汩流淌，甚至喷涌而出。

唐朝有两个诗人，一个叫贾岛，一个叫孟郊，他们写诗的状态大概属于后者。他们写诗，需要逐字逐句反复思索。每写出一首诗来，不知捻断自己多少根胡须。

说一说

学习或做事时，提高专注力，让自己达到忘我的状态，就有可能有意料之外的收获。你有过这样的体会吗？你做什么事时最专注？

观复猫讲文物

你好，我是观复猫云朵朵。又到了我来给你讲文物了。我来给你介绍一幅书圣的“手迹”——行草书《雨后帖》。

书圣的“手迹”

东晋王羲之《雨后帖》

这幅字帖为纸本，是用行草书体写的一封信札，共计五行四十四个字。行草书体，是介于行书和草书之间的字体；信札就是古代人写的书信。

因为年代久远，王羲之写的这四十四个字中，有三个字已经辨认不出来了。不能辨识的字通常用方框代替。

行文的内容是：“今日雨后未果奉状，想□能于言话，可定便得书问，永以为训。绝妙无已，当其使转。与都下□信，戴适过于□也。羲之。”因为第一句“今日雨后未果奉状”中有“雨后”两个字，所以这幅字帖就被称为“雨后帖”了。

《雨后帖》里到底说了什么呢？信札只有短短四十多个字，是在一定的情景下书写的。至于为什么要写这些字，却无法考证，所以这四十多个字也就不知所云了。

王羲之行草书《雨后帖》（宋摹本）东晋

故宫博物院藏

现存最早的绘画原件，是唐朝的《五牛图》。因为帛纸难以保存，所以《雨后帖》也肯定不是原件。鉴定专家仔细鉴定了这幅信札的纸质，判定这是一种细横帘纹的竹纸。这种纸至北宋才开始书写使用，在南宋普及，所以推断《雨后帖》原文的书写年代，应该是在北宋至南宋绍兴年之前。

书法上的字迹，虽有雄浑典雅之气，但是与王羲之的《兰亭集序》风格差异较大。然而，详细考究书法的运笔、承启、转折等，又有吻合之处。所以，对《雨后帖》的鉴定，也就出现了不同的意见。有人认为这是唐代的摹本，也有人认为这是伪书或宋代临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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