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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肆虐,男子零落的发丝和空荡的衣摆随风舞动,宛若晨曦中轻颤摇曳的路边雏菊,孤寂平和、淡漠萧瑟。见她出来,他抬步走了过来,仍是低垂着脑袋,面目无法看清,闭着嘴一言不发。
颜息白暗暗皱眉。若是个泼辣聒噪唠叨的主儿,也许不用她开口,就会自动贡献出诸多情报,可眼前这显然是个“闷葫芦”,指望他主动开口估计很难,可她这个冒牌货是多说多错……唉,没辙了,她撇撇嘴,看了眼离她几步之遥的男人,简短地道:“回去吧!”
男子轻轻退到一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一径地发扬他沉默是金的光荣风范,但恭顺的姿势怎么也不像是无声抗议或发泄不满。
颜息白一愣,什么意思?眨眨眼,随即有些醒悟,这里是女尊世界,可能男人不能走在女人前面吧。可是……他这么一声不吭的,唔,没听说“刑寡夫”是个哑巴呀?而且,唉,天可怜见,她哪认得路?
揣测着邹衍可能有的腔调语气,颜息白故作冷淡又不容置疑地开口:“你走我前面。”
那人闻言,第一次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去,迅速掩去了眸中一闪而逝地瑟缩,乖顺地当先领路。
颜息白满意地走在他身后,暂时忘记周身不适,略带好奇地左右打量着街边古色古香的建筑和店铺。一项新发现令她委顿的精神大振,这个大陆的文字居然和中国古代文字相仿,虽然书写有些困难,但阅读倒是不成问题。
旭日初升,街面上卖早点的摊位陆续开张,热腾腾香喷喷的食物勾引得颜息白空空肚腹里的馋虫翻江倒海地折腾,也把她刚为自己脱离“文盲”队伍而聚起的一点热情彻底浇熄,这个时候,再多的精神文明都比不了填饱肚子来得实际。
她将目光投向自己的“衣食父母”,这才发现他只顾闷着头,目不斜视地穿街走巷,对各类美味的吃食从不投注一分注意。唔,照理说,他这么早来接她,肯定没吃早饭,现在这副对食物无动于衷的模样,只有一种可能:没钱。好吧,看他那身补丁缀补丁的空垮衣裳,颜息白叹气,对于外卖早餐,她是“寡妇死了儿子——没指望了”。
继续盯着眼前的男人,颜息白黝黑的眸中逐渐带上一抹思索与评估。邹刑氏,她抖了抖,实在不太适应以这种称呼来叫一个男人,嗯……刑某人,从背后看,他的步幅偏小,姿态雅致,身形瘦高单薄、双肩略削,尖凸的肩胛骨将薄薄的衣服撑出一个嶙峋的角度,脊背倒是挺得笔直,低垂的脖颈弯成一个优美的姿势,仿若曲着长颈探入羽翅之下的高贵天鹅。看来,出身良好的传言应该不假。那么,既不是为生计所迫,兼且在思想如此保守的时代里,刑某人又为何不顾世人辱骂白眼,甚至倒贴钱也要改嫁给这么个各方面都可以说渣到极致的烂人?费解啊……
左拐右绕,不知何时,他们已经来到一处僻静潦倒之地。满地杂乱肮脏的垃圾,黑污的排水沟,低矮倾斜的烂草房,空气中浮动的不是家家户户早饭的香味,而是一种混杂着多种油污、腥臭、腐烂的奇怪味道,间或还有几个衣衫褴褛、脏得看不清脸的无家可归者在避风处或坐或卧——典型的贫民窟,与刚刚经过的宽敞街道有云泥之别。颜息白压抑着嫌恶和逃离的冲动,跟着刑某人来到一间破败的茅屋门口,懊恼地猜测恐怕这就是“她”的家了。
果然,不待她鼓起勇气,做好心理建设,茅屋门“吱嘎”一声迅速拉开,一位看起来年过半百、鬓发斑白的中年男子跌跌撞撞地迎了出来。
“衍儿,衍儿,你可回来了!担心死爹了,怎么样?有没有挨打,有没有受饿,冻着没?我可怜的孩子……”扑上来攥住颜息白的袖子,中年男子满面忧虑关怀而又无限欣慰地发出了一叠声地关怀之后,突然话锋一转,异常尖刻愤怒地话语如毒箭般射向站在一旁沉默的年轻男子,“杀千刀的灾星,哼!若不是你这扫把星,衍儿怎么会受这牢狱之苦。唔,瞧瞧,这几天瘦的……该死的,你还跟木头样杵在这做什么?快去烧热水啊!!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真是没用!不但下不了蛋,还让我们邹家一家跟着霉运罩鼎,衍儿,爹这次做了主了,娶谁也不能娶这么个东西,赶紧休了他!不然,总有一天,我们爷俩会给他克死……”
“爹……”颜息白实在听不下去了,抬手止住中年男子喋喋不休的恶语,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身后“砰”一声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她皱着眉回头,发现刚捧起柴火走出两步就听到“休夫”字眼的年轻男子脸色发白,手足无措地望着失手滚落的木头,见两人看过来,随即仓皇地低下头撇开脸,紧咬着下唇慌乱地捡起掉落的柴火。
“……去烧热水吧。”颜息白吞下了溢到嘴边的叹息,低声支开他。若她没有看错,刚刚惊鸿一瞥下,那双幽深的黑眸里盛满地是最深切的惊惶和祈求,挟带着浓重的绝望与认命地暗影,如此强烈的痛楚实在让她无法再视而不见。
她内心震撼,面上却不动分毫,假装不甚在意地朝邹衍的爹摇摇头,“爹,暂时先留着他吧。我得好好洗去这一身晦气。还有,我饿了。”
邹衍的爹五官很是平凡,贫苦劳作的脸上布满岁月的风霜,但看向宝贝女儿的眼神却极是温暖慈爱,不得不说,邹衍会成长为今天这样一无是处、人厌鬼弃的无能混混,她爹无条件地溺爱得付最大的责任。但这对于颜息白来说,却是件极大的好事,太强烈的感情会蒙蔽双眼,即使今后她有什么异常表现,邹衍的爹即使有怀疑却也永远不会伤害自己的女儿。相较于这个几乎朝夕相处的老公,老爹的问题反而容易很多。
三
趁着家里两个男人在屋旁临时搭建的小厨房里烧水的烧水,做饭的做饭,颜息白趁机将整个屋子大概看了一遍。嗯,勉强能挡风遮雨,却是典型的家徒四壁,小小的一间屋子用旧篾席和破布格出两个单独的房间,堂屋很窄,窗户纸是漏风的,一张靠墙放的瘸腿矮木桌,几只缺口的粗瓷茶碗,两张低矮的小方凳,那摇摇晃晃的样怕是也用不了几天就要散架的,墙壁上挂了一些蔑竹编的物件,手工倒是精细,但看来值不了几个钱。进门左手的小格间小得可怜,一张吱吱嘎嘎的单人床几乎占据了全部空间,上面的被褥单薄,且质地很差,进门右手就是邹衍他们夫妻住得地方了,颜息白掀帘迈入,第一眼就看见家里唯一稍微贵重的家具:一张半成新的双人木床,上面大红的床单被罩十分醒目,料子摸起来也比外门房里的好了些。房间一角搁着只快要掉漆的木柜,打开后看得她直翻白眼,这些少得可怜的破烂衣物实在是……唉……
左翻右倒,除了在枕头下摸出几枚用手帕包得层层叠叠整整齐齐的铜板外,几乎一无所获!
天!这日子——没法过了!!!
坐在床头自怨自艾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自家夫郎吃力地拎着一桶热水进来,那摇摇晃晃、东倒西歪的模样把颜息白吓了一跳,要知道那可是刚烧开的滚水,别说翻了洒了,就算溅出些水花也够他受的。
匆匆起身,在刑某人讶异疑惑地注视下接过水桶,没有多想就自己提了过来。
“出去吧。”她没有看他,嘴里镇定地打发他出去,心里却暗自咂舌,知道自己又干了件平时邹衍绝不会干得蠢事,可是,她能怎么样,看着身处困境的人,身体先于脑子行动了。
拖出床底地旧木盆,颜息白无奈地叹口气:所谓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可爱的浴缸、热水器、莲蓬头、沐浴液……我对你们,思之成狂……
简单洗了个澡,身体的僵冷和酸痛状况改善了许多。颜息白趁机首次端详了一下自己这具躯壳,肤色、身材都很一般,手臂小腿有几道淡色疤痕分布其上,唯一值得一说的是,这个世界的女人肌肉貌似都比较发达,躯体线条比较优美紧实。她擦干身体,随便拿了件旧衣披上,这才发现,这些衣服旧归旧,但是浆洗的非常干净,所有破陋处也用针线碎布细细缝补了,针脚细密整齐,看得出做活之人实是手巧,令缝个扣子都是七扭八歪的颜息白惭愧万分。
收拾妥当,颜息白走出房间。老邹氏独自在饭桌边张罗着碗筷,见女儿出来,立刻招呼她快过去用早点。她理着衣襟,扫视窄小的屋子,除了便宜爹外,确实没有见到那个沉默的便宜老公。刚才见到只有两张凳子时,就隐隐觉得不对劲了,果然是这样吗?不知他现在在哪,有没有吃东西?
颜息白一边想着,一边迈步坐到另一张凳上,认命地喝起那碗数得清米粒的稀粥,不太确定与牢房里硬得像石头的黑馍馍相比,她到底喜欢哪个更多一些。
“衍儿,趁热吃。”邹老爹殷勤地将唯一一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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