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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北戴河的贝壳和诗（第5页）

想把它嵌进自己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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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中往往还有这样的现象：在一些本来很美的事物面前，因为习以为常，便也显得平淡无奇，无所动也无所感。

在上海的诗人说上海的诗没啥可写——因为那里都是柏油马路；在北戴河的朋友也说北戴河的诗不好写——因为写的人太多了，没有新意。

新意往往不是现存的、伸手可得的。

新意是思索而来，是挖掘而来的。

曾经看见过的，甚至天天看见的，假若没有思索，也只是一个“平面”，既没有高低，也没有起伏，是没有生命的。

我在东海边长大，后来我又去过南海，刚剐来到北戴河，企图想写诗时，我也碰到过这样的难题。

但，在细细的观察之后，我找到了差别。东海边上没有北戴河这样的沙滩；渤海之滨也没有南海边上的椰树……

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有其自己独特的个性在。

我们的任务是去发现它，表现它。

不要指望由不会思索的人去写出思想的深度来。

思想的深度，主要地并不是指你的诗表现了什么思想，而是指留给读者有多少回味、思考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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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沙滩和白天的沙滩有什么不一样？

雨后的海水为什么由湛蓝面变得浑浊？

人们常把波峰高处而又被冲上沙滩的洁白的浪花当作是海的“牺牲品”，似乎是从此永久消失在沙滩上了，其实，我却看见：这些浪花先是成了泡沫，被推到沙滩上后又很快地消失了原来的形态，变成极细、极细的水流，淌着、淌着。在第二个浪头冲上来后便又和海水成为浑然一体了。但，从此以后是否还去做波峰高处的浪花呢？

明亮、细腻的沙滩不也是这些浪花或泡沫冲刷的结果吗？

躺在沙滩上，做一个日光浴不是很舒服吗？

那些闪闪发光的沙粒会忘记浪花吗？

在北京或上海，沙子是很珍贵的——每一座高楼大厦都离不开它——当然，得先在混凝土搅拌机里搅拌一番。

在海边，我不断地对着自己发问。

我常为自己担心的是：眼前似乎一切都很明朗，不再需要任何的探求了。

我也不希望处在这样的境地中：所有的疑问都很快我到了答案——在这种时候，我知道作为发问的我和作为回答的我，都是一个失败者。

我一点也不害怕陌生——有时，面对着全新的生活，一时真不知从何着手去写——但，我只是向着生活走去，陌生一旦成为新鲜，正是我雀跃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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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海边，所得到的远远不只是几粒贝壳、几首诗。

有时，这里风高浪悬，看扬帆的百舸，使我充满了走人生的坎途的力量。

有时，这里波平潮静，大海袒露着自己的胸怀——她没有需要遮盖的任何秘密，她是那么辽阔而袒荡。她是乐观的、昂扬的，她有力量。

有时，涛声变得很小，月色也很温柔，大海忽而成了一个细声细气地品着小夜曲的姑娘，海边的白杨树叶在轻轻地拨动琴弦伴奏着……

从那不怕粉身碎骨的波浪上，我看到了一种执着的追求。

从那毫不疲倦地喧嚷的涛声中，我发现了心的律动的力量……

我站在海水中，真正看见了自己的渺小！

假如我面对浪头，至少我能知道大浪将至，并且在将被淹没的瞬间跳将起来——我可能是个胜利者。

假如我不敢反对浪头，落荒而逃，那就会在很短的瞬间被大浪卷走——至少要喝好多很咸的海水，只有生活的强者才能走向生活的海洋。

诗，属于一切美好的事物，属于一切美好的心灵。

大海在召唤诗人！

1981年7月于北戴河，涛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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