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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小孽种（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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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长袖去的次数多了，便认识了那里的很多人，其中有一个楚太妃，是她最喜欢攀谈的人。原因之一就是楚太妃是个多才多艺的人，脾气虽古怪些，房里却着实有不少好玩儿的东西。

楚太妃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会教她些技艺，比如古禅茶道，但每样都没有完整教会她，因为楚太妃常常要么身体不舒服要么心里不舒服，难得有两样都好的时候。

那天玄长袖又来到楚太妃房里，却没见到楚太妃，她自己在房里闲转了一回。楚太妃睡的是架子床，床脚很高，围着布幔。玄长袖记得楚太妃曾在床下面拿出过一帧画像，上面画着几个宫样装束的年轻女子，其中一个是楚太妃自己，剩下的三个人是谁，楚太妃没说，但玄长袖总觉得最右边那个人是金太后。

后来她曾特意要再看看那幅画，楚太妃却没拿给她看。她就想趁这机会，将这画再找出来细看看，于是她就钻到床底下去翻找那些箱笼。

还未找到，就听到有人来了，她不想被撞见，就藏在床下不出声。

来的人是楚太妃还有另一个姓庄的太妃，两个人坐下絮絮说些闲话。庄太妃的脾气比楚太妃还要古怪，玄长袖从不去搭理她。

庄太妃问楚太妃道：“那个小孽种今日没来你这里？”

楚太妃道：“你悄声，叫听见了可怎么办？”

庄太妃冷哼一声道：“她都敢生，倒不许别人讲出来么？便是死了，到了阴司，你我都照样服侍先帝，她金花朝是要被锯成两半个的。当初大军压境，我们都是要守节殉国的，哪里像她，脱得赤条条的爬到那鞑子床上，就为了保住太后的名头，没的让人弄得大了两番肚子，生下两个孽种来。依着我说竟都弄死罢了，做什么只弄死了男的，难不成留下这女子养大了好学她勾引人不成？”

楚太妃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说，她到底是保住了先帝的基业，功过相抵罢了。”

庄太妃可不认同，说道：“要我说那是北多气数不尽，关她什么事？先帝在时，她便终日里霸占着，不许别人侍寝。先帝不在了，她耐不住，跟沲沲穆隆不过是就坡下驴。不然献一次身就罢了，做什么连孽种都生了两个呢！”说着又吃吃低笑道：“大约是因为鞑子的物事长大，她尝到了甜头撇不下了。”

楚太妃哎哟一声道：“你这老货，可不是淫疯了，说的是些什么。”

玄长袖对她们的话不是很明白，但听懂了自己并不是金太后和北多先帝所生，那个沲沲穆隆是什么人？

她被这件事吓到了，脑子里空白一片，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庄太妃离开了，再回过神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楚太妃已经躺在床上，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玄长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从楚太妃床下爬出来，拖着两条麻木的腿，在黑漆漆的夜色中走回到自己住处钟秀宫的情形。

那晚的夜黑得密不透风，像是再也不会有黎明一样。

虽然年纪还小，可她似乎明白了一点儿为什么金太后总是不和她太过亲近，自己是别人口中的“孽种”，是金太后耻辱的明证。大约金太后每次见到她，都会忍不住想起曾经所受的屈辱吧？

玄长袖回到钟秀宫，也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因为心情不好，她只是喝了几口汤，之后就懒懒地躺在床上。

因玄长袖从来有午睡的习惯，宫女便给她下了帐子，之后都退到外间去，没有召唤不进去的。

玄长袖合眼躺在床上，却是一点睡意也无。如今她身边的宫女，当值时间最长的也没超过五年。那些自幼服侍她的宫人，都不知去了哪里。她不敢问也不敢想，与自己身世有关的事，是这宫中最不能揭的伤疤。

当初她从素心宫回来，狠狠病了一场，高烧不退几乎到了药石罔效的地步。在病中她不止一次想过，倘或就此死去是不是会好些？但命不该绝，半个月后，她挣扎着起来，把自己病中百转千回的心思汇成一句话问金太后：“沲沲穆隆是什么人？”

她清楚记得当时金太后有片刻的沉默，之后面无表情地回问她道：“你听谁说的？”

玄长袖不说，金太后也没再追问，而是站起身走了出去。玄长袖却打定了主意要弄明白，她那时还只是个小孩子，只想得到最直接的办法。因为金太后离开时，命令她身边的侍从看好她不准随意走动。她便假装睡觉，到了晚上悄悄从窗户爬出去，来到素心宫去找庄太妃。

她没选择去找楚太妃而是去找庄太妃，是因为她觉得庄太妃更加口无遮拦些，而楚太妃性格虽然也怪癖，但嘴巴却一向很严，比如她就不肯告诉自己那幅画像上的另外三个人是谁。

玄长袖一路来到庄太妃的住处，房间里黑魆魆地，什么也看不清。她以为庄太妃已经睡了，便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黑暗中略微可以看到一个人躺在床上，玄长袖伸手去推，那人毫无反应。她又用了几分力气去推，那人还是不动。

玄长袖不由得有些动气，顾不得礼貌，两只手抓住那人胸前的衣襟，死命摇撼，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她不由得停下手，摸索着找到烛台和火折子。等她点燃了蜡烛，再回头看床上时，忍不住惊叫一声。

躺在床上的的确是庄太妃，但已经是个死人了。她直挺挺躺在那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不出明显的伤痕，只是惨白着一张脸，双手佝偻着像是在抓挠什么。

玄长袖只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凉透了，膝盖僵硬得不能回弯。她不知道过了多久，自己才手忙脚乱地吹灭了蜡烛，之后战战兢兢来到楚太妃的屋子。

一样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她没有点燃蜡烛，只是将火折子弄着，她第一眼先朝床上望去，却没有看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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