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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金星录像厅(第1页)

一秒记住【xiaoyanwenxue.com】精彩无弹窗免费!从小盛希音身体就弱,爱做梦,却总不记得,晚上发癔症,母亲因此格外嫌弃她,还好父亲总是不厌其烦地安慰她,每每发癔症后总将她抱到大床上同母亲弟弟同睡,自己睡在客厅属于盛希音的小折叠床上,后来身体好了点儿,做梦频率少了些,也记不住,盛希音渐渐开朗起来,等上了初中,大家的喜爱让她成了个有着男孩子气的小女生,可师范第三年,老外祖父过世了,老外祖父上过私塾,年少时随祖上在上海做会计,打得一手好算盘,还会扎风筝、糊灯笼,是盛希音心中敬重的长辈,盛希音的名字还是她取得,她一向也喜欢得紧,老外祖父过世后,她做了第一个清晰无比的梦,老外祖父回来了,不说一句话,大家都围着他老人家吃饭,好像只有盛希音知道他已经是个亡人了,盛希音害怕地坐得远远地,可是他直直地盯着盛希音,嘴巴未“盛希音,你在这儿?”“咦,胆子这么小?她们胡说两句你就吐了饭了,来来,扶你回去躺会儿”苗苗怎么扶她回去,盛希音怎么躺下,谁捎的假,都不知道了,因为她发了整整一天的高烧。好嘛,以前是说了梦就发烧,所以即使做再恐怖渗人的梦她都不敢说给谁听,只能把所有恐惧、不安藏在心里,现在好了,让她说都不敢说了。

周末母亲看盛希音病怏怏的样子,非拉着她出门买东西,顺便晒晒太阳,“吱——”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一辆车停到了村派出所门口,还没开门,就听见撕心裂肺的、只出气不带呼气的哭声,是玲姨,与其说是被人扶下车,不如说是被人架下来的,整个人形如枯槁,头发蓬乱,脸色蜡黄,脸上没一点生气,是呀,家里的独生子,说没就没了,记得玲姨特娇明明,每天变着花样的给他做食材,有时还给幼小的盛希音送点一起尝尝,儿子就是她的命,只要为儿子做任何事她都是永远鼓着使不完的劲儿的,如今,她整个人都因为儿子的离去生命倏然枯萎了,从盛希音身前经过时,盛希音感觉不到一点生气,她不由躲在母亲身后,不是害怕,是愧疚,梦到又能如何,我又能做什么?母亲看见盛希音脸色煞白,只当她是吓到了,急忙拽着她回去了,从小这孩子就身子弱,爱做梦,发癔症,早知动一下,声音却清晰地传到盛希音耳朵里,别害怕,我一会儿就走了,我说的话,你要听着,你前世是只火狐狸,今世为人,要好好珍惜此世修为,另外你去告诉他们,我的头要朝南、朝南......说着就趴在盛希音舅舅肩头被背出门外了,再回头,哪有别人,哪有桌子,只剩盛希音一人孤零零地站在老院里,那种怕从心底里蔓延开来,醒来时手脚冰凉,起床铃刚好猛得响了起来,穿衣服都穿反了,下楼梯还差点儿踩空。姥姥是个不识字的村里人,听盛希音回家一说,就在院子里叉着腰将老公公好一通骂,倒也缓解了盛希音的恐惧,可几年后老家南水北调,差点把老外祖父的坟占了去,最后村里好说歹说移了移,离老祖父的坟就几十公分,舅舅说老祖父的坟头朝北,不知道这水渗不渗得进去,盛希音登时就愣住了......后来查了好多资料都查不到火狐狸的任何信息,也就当自己胡梦颠倒了。

而之后的又一次梦境,则彻底改变了盛希音的三观,让她不得不正视自己梦魇和现实的联系。记得清清楚楚,师范第二年一次春季运动会,第一天的女生们使劲儿地给自个班参赛选手加油助威,累得都虚脱了,早早地就睡下了,包括希音,眨眼就进入了梦乡。突然一睁眼就走在市区大马路上,路两旁的泡桐树静静立在两旁,满树的叶子遮着路面,天气暗暗的,一个人也没有,盛希音心中诧异又害怕,只好拽了拽衣领,脖子往衣服里缩了缩,鬼使神差地走到下坡路右边一间小门面房门前,因为整条路只有它开着卷闸门,又隐约传出人声喧闹。

希音就这样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正对门口有个前台,左手边长长狭窄的走廊一间一间的房间,但都关着门,盛希音趴在门上,却什么也听不见,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翻滚难受,于是她又退回到前台,这儿离门近些,盛希音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安慰自己。可也就是那一瞬间,走廊上竟都是人,来来回回的跑,盛希音看到他们撕心裂肺地叫,叫什么?是的,听不见,像被按了静音键。希音眼看着每个人挤着墙,扒拉着壁,像无头苍蝇的胡乱跑着,像是被什么呛坏了,佝偻这身子,沿着墙边聚拥过来,盛希音这才发现屋子里黑乎乎的,连一个窗户都没有,还有踩在凳子上拆通风口的,盛希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大家都拼了命地想出去。一看这架势,盛希音也跟着着急起来,刚想说门在这边,却发现自己也发不出声了,连身子也不能动弹,大家也对她使劲指着门的动作视若罔闻。她心中焦急,啊的一声,脚能动了,刚向前走两步,一个男的踉踉跄跄地栽倒在前台桌上,抓住盛希音的衣服,急切地说:“带我出去!带我出去”“不是,门,门在......”等盛希音看清这人倒吓了一跳,这不是小时候住一条胡同里邻居张阿姨的儿子,比我小几岁的葛明吗?“门在那里,在那儿,就在那儿......”盛希音因为他的急切自己也慌张起来,忙跑到门口,转身想叫葛明,却看见葛明离自己越来越远,身影越来越模糊,一群人都向门口涌来,盛希音刚想退后,就不知被谁猛地一撞,撞出门外,她再抬头,卷闸们竟哗啦一下掉了下来,她连忙跳起来去拉,拉不动,细看,竟锁上了,她上前敲门锁,却怎么都敲不开,内心的绝望蔓延开来,这种无助的感觉太痛苦了,希音的心脏揪得紧紧的,她觉得快不能呼吸了。就在这时,猛地被人推了肩膀下:“还不回去!”就控制不了身体地往下坠,往下坠......

“啊!”盛希音翻身而起,床上,寝室,原来,又是梦,可她心里却好像经历了生离死别般难过。等缓过神来,寝室人都去洗漱了,这时寝管喊盛希音,有电话打过来。是妈妈,“希音,你在哪?”“学校呀!”“没跑xx(区名字)玩吧?”“没有,又不是周末?”“好,好!”就这样挂了?盛希音一头雾水,早自习时上铺张晶问她怎么睡那么着,笑侃她是给班里男生加油太卖力了吧。大约是的吧,今天是运动会第二天,阑星跑三千米马拉松,跑到最后两圈时已经冲到第二名,大家都呐喊声声,兴奋不已,我的耳膜都快被一边声嘶力竭地呐喊声给刺穿了,同学们都希望他能冲击下冠军,赢过三年级的学长。到最后冲刺阶段了,眼看男友筋疲力尽,汗流浃背,佳好忍不住冲过去沿着内圈陪着阑星跑了起来,面对裁判员的制止都浑然不顾,等到阑星第一个冲到终点,双手环过佳好的脖子,瘫倒在佳好身上,两张灿烂的笑脸相对时,我身边的人儿们都跳跃起来,欢呼起来,这就是爱情吧,温暖又明亮,连我都希望这爱情能长存,以至于后面的很长时间,我都认为我不该出现,不该答应,不该接受,不该破坏这最真的美。可头又开始疼痛欲裂,旁边的同学安慰了几句,希音知道心里又该说她神经兮兮了。在班里,盛希音因为年龄小,同学们大都让着她,可她因为从小的癔症折磨,总是患得患失,莫名发呆,有时眼神里总有种不同于同龄人的悲伤和老成,哪怕用尽力气,都掩饰不了,比如现在,好在青春期的孩子们总不愿多管别的,又擅长遗忘。

幸好吃的烩面,味道不错,里面不仅有虾米,还有不知名的小虫子,盛希音习以为常地挑出误入者,扒拉着饭碗,她准备快点吃,早点休息会补补眠,这时苗苗打开了收音机,收听新闻,开始每天中午的放松午餐时间。

收音机正播报:“x月x日xx区金星录像厅发生的特大火灾事故,过火面积580平方米,经消防官兵全力扑救,凌晨火势得到控制,大火被扑灭,保护了火场毗邻建筑物和周围居民的安全,并从火场救出十几人,死亡12人,烧伤2人,直接经济损失18万元。经过多方反复勘查,确认这场特大火灾事故系线路老化造成的。”“火灾、录像厅?死这么多人?哎!”和所有远离死亡和未亲见死亡的同学们一样,盛希音也只是唏嘘。

“这么多人,没窗户,就不能齐心协力撞开个门?”苗苗她们议论着,盛希音边听边往嘴里扒着饭,这是只听收音机继续播报着:“据了解,金星录像厅为文化娱乐场所,由当地私人承包,经营录像放映。那天夜晚,该录像厅连续播放《xxx》等具有xx内容的影碟。电路老化点燃包间窗帘,并迅速向其他包房和过道扩大,才引发特大火灾。由于录像厅没有消防设施和安全通道,加之当夜播放淫秽影碟,为逃避检查于凌晨关闭从外面锁闭了唯一的卷闸门,致使观看录像的人员无法自救和逃走而被烧死,其中80%属一氧化碳中毒窒息死亡,20%属一氧化碳中毒后被烧死。经调查认定,这是一起责任事故......”

“卷......闸门......”盛希音手一抖,差点儿把手里捧着的饭缸给摔了。“哎,我给你们讲哈,这事我昨天就知道了,我那儿的同学打电话,说录像厅就在他们学校附近,经常熄灯后有人偷偷翻墙出去看通宵录像,第二天再回校的,他去过一次被他爸逮到打了一次就没敢再去了,他们学校正排查那天不在寝室的人,可估计家人来了也认不出来,警察清理尸体说,那尸体都烧得跟焦炭没什么区别了,只能够大致的看清是个人形,辨不出半点人样啦,对了,听说当消防官兵把大门打开后,几十句尸体轰的一下从大门里涌出来,可见当时为了求生,他们全都涌到了大门口,啧啧,听听都觉得瘆人得惨!”“哎呦,我的妈,你可别再说了.......”“就是,还吃着饭呢?”盛希音只觉得喉咙紧闭,眼前不断闪现那一群跑来跑去、不知所措的人,她不能呼吸了,放下饭缸,腾地起身,径直跑向寝管的房间。

“同学,你.......”“不好意思,我先用一下!”“妈,咱区发生的火灾?那个咱村有谁?有谁?”盛希音突然又不敢问下去了,“你说前天的火灾吧,我早上不是才听你喜伯说,你玲姨家的葛明学校派人通知你玲姨去学校一趟,就是,就是以前咱住一条胡同那个邻居——玲姨,听说学校核查明明那晚不在宿舍,又联系不上孩子,寝室人说他常去那儿,多半是了,尸体烧坏了,认不出了,s上面派人来做骨髓鉴定,疑似的都排查下,学校来接你玲姨去做鉴定,我怕你废气溜出去玩儿,不就赶快给你打电话,盛希音,盛希音......这孩子,还听的吗?”盛希音像是被谁当头交了盆冷水,浑身哆嗦,胃里翻江倒海,跑出寝室,“呕——”蹲到路边呕吐起来。道就不说与她听了,只有盛希音知道,像是某种使命,由不得她想不想,选不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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