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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被收留的仙人（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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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遮月不透星光。灼人的视线宣示着仙人极度得愤怒。山岸另一侧的广奇仙君起身直立，向着对岸传音警告：“无论你打算做什么，等我们走了再行动。无视议定，如今还要添上一笔凡人血债——姬桀麾下就没有一个带脑子的吗？”五待诏等许瑟将炼子驱复身旁，便一齐上天离去。

这时的洛秋已不得进退。他被四块从天而降的墓碑团团围住，墓碑上则写着他的名字。

“大费周章的闹剧！”罗津驾云而至，悬停于距他百尺之外的上空，“你让我所有的准备付之东流，就连我寄存在神碑洞里的门砖也没了。”钟依不在云端。

洛秋举首横眉相对。师父紧皱的眉头，前额暴起的青筋，以及凶煞毕露的苍白脸庞都无比清晰地倒映在他无畏的眸子上。黑暗中的更高空火光乍现，随后捕灵队员进入视野。他看见左径左道高举火把为自己服务。

队员们显然没弄清眼前的状况，广琳在遇到队长时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大仙，赢了吗？”罗津只是看她一眼，足以传递满心怨怒。他们再看看被墓碑围住的洛秋，已大概知悉前因。

云端等候的二老生怕引火烧身，甚至不敢要人搀扶，匆忙自云中下地，颤颤巍巍地躬身走来。看上去既狼狈又可怜。这里的气氛将至冰点，芒刺在背的队员们只好盯着脚下的土地。没有谁敢冒然开口，无论是仙人还是凡人，都只愿在局促不安中等待。

但黑暗中响起的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洛秋，你变厉害啦，快教教我！”

恼怒的罗津用目光搜索声源，然后看见刘青的脸庞在黑暗中浮现。后者从云端一跃而下，四周的捕灵队员立刻退让，只为了让队长清楚地看到是谁在发声。

“你怎么做到的，太厉害了。”刘青走向洛秋时又重复了一遍。

罗津一边张开手掌活动五指，一边问他，“厉害在哪儿？”

捕灵队员不约而同憋住气，生怕大气喘息让自己成为焦点。

“这还不厉害吗！”刘青连头都没回。

罗津扬手一巴掌，教远处的刘青被迫旋身朝自己跪下。“我最后再问一次，”他的黑眼睛里布满血丝，“你说他厉害，厉害在哪儿？”

刘青嚷说：“那么高的围墙也能翻进去难道不厉害吗！”

罗津闭上眼睛呼出一口粗气。一霎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再次抬手扇打出去。这一次，他让刘青那颗原本朝向自己的头颅整整旋转了三圈，最终倾斜塌坠其左肩之上，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不要……不要在这种时候跟我开玩笑——”耳畔风声大起。

说话间的罗津下意识抬头望去，看见原本围困墓碑之中的徒弟已飞临身前，龇牙咧嘴双目圆睁，骇人如青面獠牙。他捏着拳头的臂膀青筋显露，怒火让灼眼的拳头在低吼声中猛烈颤动。

心生恐慌的罗津倏地抬手下压，让徒弟的半个身子砸穿坚硬地表，于土地环抱中奄奄一息。“我可没让你动！”陷入喘息的罗津自知已百年没有如此慌乱。徒弟跳跃的高度依然让人惊讶，但不足以震慑仙人。可那毫无保留展露杀心的狰狞面容，即便仙人也为之一颤。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左径和左道被肉身砸地时的巨响吓得失禁。

“这小崽子会无端复活，我现在不需要他了。”罗津喘着粗气说，“我犯了个错误，在没有稚嫩和叛逆的学堂里，我已经久未遇到这样的蠢货。凡人依然是缺少诚意的群体。总之，你们把他肉身剁碎，找几条野狼喂了。”

队员们碍于末路舍和成廷不敢答应，相互交换着为难的眼神。

“怕成廷吗？”罗津吼道，“怕末路舍吗？我们是捕灵人，怕什么！”如他所说，他们劣迹累累。

魁梧的队员只好徒手穿破地表，把洛秋从地上拔起来。他将洛秋提到眼前，就像提起一只垂死的兔子。“谁把剑拿出来借我用用。”那名队员显然不愿让自己的佩剑成为确定罪证的把柄。

“用你自己的！”罗津用喷火的眼睛瞪着他。

他迟疑了一瞬，另一只握住一柄浮空渐显的精致长剑。剑自鞘中被缓缓抽出，他要向着洛秋劈去，却被一截忽然出现的枯枝挡住。他隐约看见枯枝有仙气萦绕，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抽离剑身的枝条已再次横向打来。于是他从容地把手中的洛秋当作盾牌迎击，熟料将要接触的枯枝竟突然隐匿不见。

但他依然能看见一双白皙玉手仍未停止挥舞动作，只是那双手上已不见任何器物。等挥动的手越过洛秋身体时，枯枝才又显现，攻击轨迹也终至尽头。他还没反应过来，枯枝便反手挥来，猛烈地敲击自己抓住洛秋的手背，这一击竟穿透护体的仙气秉甲，骤然而至的疼痛感迫使自己撒开洛秋。

罗津这才看见那个不久前还和自己站在一起的少女到底打算做什么。“钟依！”他吼道，“他可是个凡人！你不想摆脱黑白无常了吗！”

钟依没有回答。她只是转身接住洛秋，将他背负身后，同时踩向对峙的捕灵人肩头，一跃而起悬停半空。

捕灵队员们看见她眼睑微垂，如鹤之立，将飞而未翔。

罗津正欲抬手出击，但见少女双臂画圆展开环形隔碍，将一切生物向外推离，于是他急忙反向释出暮墙稍作抵抗。然而他来自门砖的暮墙难敌本源。与此同时，他看见少女周身仙气具显，荧光溢彩萦绕身背，忽如灵翰羽翼霍然延展，又立刻消散。接着狂风大作，钟依如瀑的长发在风中散动乱舞，她始终抬头望着上空。

与隔碍做抵抗的罗津抓狂似地咬牙怒喝，奋力拔剑而出，他在力量抗争的短暂间隙中朝少女与徒弟全力挥击，让剑锋划空扬起的气波相向而去。最终却扑了个空，将尽头的山脉一分为二。

钟依与洛秋已腾空离开，淹没在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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