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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迷失了的神父（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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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开海塞塔母女很远之后，他转过身来看着她们依稀远去的既陌生又熟悉的背影，直到此时，他仍不十分确定先前发生的事情是否千真万确。而那棵海塞塔曾依偎过的历经无数风雨的参天古树却给这两个命运坎坷的人提供了一处供他们互道衷肠的场所，而且验证了两人重逢的时刻。珠儿嬉笑打闹着跑近了，直至珠儿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真实地意识到这不是假的。

此前海塞塔对他所说的一席话搅翻了他正常的思绪。为了重新理清楚所发生的一切，他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对他出走的计划暗自细算起来。

在他们的计划中，那些散落在海边的土著人的聚集地和一些移民来此居住的北欧移民的住处排除在了他们计划之外，而把目标最终落在了有城市气息、有人气的地方，更适合他们的居住。这个决定主要根据牧师自身的体质和素质才安排的。牧师由于身体的原因适应不了土著部落的野蛮和环境的恶劣，而素质的原因也就决定了他只能生活在文明的环境中方可以充分地发挥出他身上那金子般的品格。另一个吸引他们的位置正处在供船舶停靠的埠头上。这些船只是一些可自由出没此处的非正规的私家船只组成的，他们可以不受地方官僚的控制。而这样一来，海塞塔也可以不受限制地与任何一般船只上的工作人员进行正常的接触，如果效果不错的话，他们三人也可随着此艘船到达他们想要去的目的地而不被告密，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对这艘船只何时离港的日期，牧师曾急切地问过海塞塔。当海塞塔告诉他四天后起程的消息后，牧师兴奋极了，不停地说：“太好了，就要奔向自由了。”原来，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在船只离港前的第三天要在一场布道上进行讲道，而且这件事情对于任何一个牧师来讲都是至关重要和无上荣耀的，同时用这种方式来结束他的牧师生涯是最幸运不过的。这样一来，大众对于他的离职也就无可厚非了。他尽到了他的职责，完成了他的使命。他这一番剖心置腹的表白道出了内心的那种可悲，无可奈何。也许他处理每件事都会考虑到事情的两面性，每决定一件事情的处理结果也暴露了他的两面性。而这样做的结果也相对决定了他性格中的弊端。也许这也是每个人身上都存在的情况，也许人们最后都会被自己所欺骗，这样是不可避免的。

阿瑟·狄梅斯蒂尔和海塞塔的谈话结束后，被折磨了七年的身体奇迹般地恢复了往日的体力和活力，飞似地朝城里的方向奔去。路上荒无人烟的羊肠小道、坎坷不平的山路、泥泞不堪的土路、荆棘密布的灌木丛、突兀起伏的山丘，阻挡不住他快速如飞的脚步，影响不了他心潮澎湃的快乐心情。对此，连他自己也感到惊喜。而在两天前，同样的一条路让他走不到尽头，好像用了一辈子积蓄下来的体力也走不完这段并不遥远的路程。当他进到城里后，眼前一切事物与他两天前所见已完全变了模样，当然这是因为心情使然的缘故，就像这七年中他并未在此居住过似的，七年后的今天突然重返故里一样，这让他觉得又新鲜又刺激。熟悉的街道，每堵富有特色的围墙，唤起了他尘封七年的记忆，尽管这七年间的每一天他都生活在此处。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老人的，小孩的，都与七年前一模一样，甚至包括他供职的教堂一起，都跨越了七年的时空一下过渡到七年后的一天似的，牧师也似乎拿不定他自己究竟是身处七年前还是七年后了。

这种混沌的意识并非外界造成的，是牧师从七年的磨难中突然觉醒后获得重生的结果产生的。当然，是海塞塔的真情唤醒了他沉睡了七年的灵魂，如今，呈现在他眼前的已是物是人非。牧师很清楚地意识到，森林中的会面让他把以前的阿瑟留在了森林里，随同他的苦难，那条悲伤呜咽的小溪，那棵见证历史的古树，连同他那颗被折磨得疲惫不堪的心像脱了一件衣服一样扔在了森林里。于是，一颗新的生命随之也诞生了。新生命的诞生也重新印证了这一点，脱胎换骨的过程让他很清醒地意识到此时此刻的所作所为，和对内心的思想情绪的准确把握性，对事物变化的过程也有了主观分析的能力。举例而言，他的一位德高望重的同僚对他的尊重和他对同僚的敬重是平等的。就像一个出身贫寒家境的穷人对一伙家境富裕、社会地位较高的人表现出的那种谦和、平等、不卑不亢的平等待遇一样，贫富间的悬殊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在与同僚谈话过程中，牧师谨慎地与之谈着一些话题，生怕由于激动而把秘密抖露出来。整个过程，他时刻克制着内心的冲动，由于过分紧张，他的舌头倒有点哆嗦了。但他一想到如果老前辈在得知这一计划后所表现出来的表情，牧师禁不住要咬紧牙关才不至于让自己失态。

与此同时，牧师刚结束与前辈的谈话，迎头又遇到了一位同僚中年纪最大的女教友。她曾经是一个寡妇，一位不久前失去亲人的极度虔诚的老妇人。这三十年来，她借以《圣经》的理论不断地充实自己内心无以名状的痛苦。如今她生活的源泉完全来自牧师对她一句话的点拨，不论是刻意的约见，还是不经意的交谈，她立即会像一只将要瘪气的气球重新灌满了生命的气体一样，重新充实起来。可今天牧师和她之间的交谈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自己在谈的有什么意义，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交代了几句似乎有些敷衍搪塞的话，但她却听得仍然十分虔诚，好像把牧师当成了上帝真实的使者一样，不管她是否明白。当牧师走出去不久回头看时，看到的只是那张满足的脸。

而这之后，牧师在路上又遇到了一位不久前刚入教的年轻女教民。她的加入是因为在听到他一次布道后。对天国美好的希冀让她放弃了现时中衣食无忧、幸福快乐的生活，一想到存在希望，平时生活中遇到的一些挫折就会立即消失殆尽。在整个教会中，她犹如一颗盛开的洁白无瑕的玉兰，无上荣誉地生活其中。牧师也深知自己在她纯洁的心中的地位，所以平日里他从不贸然地与之搭讪，生怕伤害或误导她纯洁幼小的心扉。她将自己完全地与教堂融为了一体，从中汲取着心灵的营养。在牧师眼中，这个女孩是不应有此皈依教会的举动的。也许是哪个恶魔在她身上下了磨咒，非要她如此不可。这个可怜的姑娘从此把一个年轻的生命交给了教会。牧师越是这样想，越觉得心中有所不忍，所以当这种复杂的心态在他脸上呈现出一种表情后，那女教友从他脸上似乎读到了什么，还以为由于她某方面的不注意而引起了牧师的不满，可怜的姑娘，竟从内心责备起自己来，一哭就是好几天。

在牧师继续行走的路上，他内心突然又涌起一种冲动。这种冲动涌上来时他自己都为之惊讶甚至难为情，就是让一些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同他一起说粗话。但他很快打退了这个荒唐的念头，继续往前走了下去。迎面走来了一个西班牙船只上的水手。牧师由衷地认为自己应该和他握一下手，而且也用他们平日间他们彼此间交流用的互相谩骂的有失大雅的话，但这个念头刚露出端倪，牧师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之处，那种久受礼教约束形成的习惯又冒了出来。

“我这是怎么啦！怎么会突然间成了这个样子？魔鬼啊，是否又进了我心里，来惩罚我的过错，惩罚我对教会的亵渎，难道在森林里魔鬼又在我身上下了另外一个毒咒吗？”牧师捧着脑袋，捶手顿足地大叫道。

正在此时，巫婆西宾斯幽灵般地出现在牧师跟前。她头上装饰着一件又高又尖的饰品，一件丝质长裙触及地面，一个因戴得过久而显得皱巴巴的领饰戴在脖子上，趾高气扬地站在牧师面前，两眼诡秘地盯着牧师，一言不发，就这样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牧师，过了一会，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尽管此前她从未与牧师说过一言半语。“牧师先生，你在森林里的谈话结束了吗？”她神灵活现地冲牧师点了几下头，继续说道，“如果有下一次，我很乐意与您一同前往，您知道，凭我的交情，那位权高位重的人肯定会十分友好地接待您的。”

“是的，大人。”牧师用一贯的谦和态度说道，“我以万能的上帝保证，我不知您在说些什么！没有像您说的那样，我之所以去只是去探访一位朋友，艾利奥特，他是一位虔诚的教徒，我们在一起只是在分享他的快乐啊！”

“是吗？哈哈……”巫婆不置可否地象征性点了点头，说道：“算了，你当然只能这样说了，你很会掩饰自己吗？这样吧，我们约在子夜，森林里见面再谈吧？”

巫婆说完后走了，时不时地回头冲牧师神秘地笑几下，似乎觉察到什么秘密一样。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真的中了诅咒了吗？为什么她什么都知道？难道她是魔鬼的使者来向我下咒吗？”牧师胆战心惊地想到。

事实就是如此，好事多磨，新生活对他的吸引让他忘乎所以。从心里滋生出的另一种因向往生活而表现的行为让他觉得成了另一种的罪恶，这也许是不对的。为了新生活的来临，他被迫地说谎话，甚至有些过激的行为，以及对一切事物的不以为然，让他心里多多少少地有一些负罪感。但这一切终究阻挡不住新生的欲望。

此时，牧师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这个他遮风挡雨的住所，他很庆幸在路上同任何人的交谈没有把自己的奇思怪想所表现的那张脸暴露出来，在他的书房里，他抬头打量着屋内的一切摆设。就在这里，他曾秉灯夜读，曾著书立说，在这里，他曾受了整整七年的折磨，这里，他曾沐浴于上帝的告诫中。而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篇他还未完成的祷告文和一支笔，文章写了一半，其中最后一句因他精疲力竭而未写完。这就是那个心力交瘁的牧师，一个经历过痛苦与磨难的那个人，而现实中的牧师却正在端详着那个自己。那个人自从森林里回来以后就不复存在了。现在的他是较以前更加敏锐、更加智慧的一个人了。

当牧师沉溺于这种情绪中时，传来了敲门声，他知道，那个恶魔又来了。果然，罗杰·基灵欧斯走了进来。牧师一看到他，神情一下黯淡下来，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儿，一只手按着《圣经》，另一只按在胸口上。

“你终于回来了，牧师！”基灵欧斯说道，“你怎么了，先生，艾利奥特可好啊？为什么你的脸色如此难看，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帮你放松一下，否则，到时会影响你布道吧！”

“噢，不用了，谢谢您的关照，可能平时在屋中待的时间过久了，这次出去能和艾利奥特开怀畅谈一番，我感到舒服多了，而且我也用不着再麻烦您给我配药了。”牧师说道。

在基灵欧斯进来之后始终盯着牧师的眼睛看。从他的注视的眼光中，牧师意识到了什么，也许基灵欧斯已知道了他和海塞塔的见面了。而医生也从牧师的表情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两个人不约而同刻意避开了这个话题，转到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上去。更阴险的医生此刻又开始了他的阴谋。

“先生，我认为您继续服一些药才好，您得时刻保证您旺盛的精力和充沛的体力才好啊，那个布道对您来讲是那么重要，说不定什么时候您就走了呢？”

“当然，医生，每个人都会到达另外一个世界，我也一样啊。如果真是这样，这一年对我是多么地重要啊。说真的，医生，目前我的状态好极了，我想不用服药了吧！”

“你能这样想我真太激动了，看来我配的药还是起了很大作用的，也许是刚刚生效，我很高兴您这么快能恢复健康。”

“是的，医生，亏了您无私的帮助，我想，我只能用布道的形式来回报您了。”

“当然，牧师，您的布道是撒播上帝福音的使者，这对耶路撒冷每个人来讲都是至高无上的一次洗礼。”医生一边说着，一边离开了牧师的房间。

医生走后，牧师呼了一口气，让仆人拿了些食物，吃了起来。而后，牧师把已写好的几张并不满意的布道文扯了下来，重新埋头写了起来。内心的感慨立即涌了出来，他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奋笔疾书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抬起头来时，窗外的天边已现出了鱼肚白，一丝阳光已慢慢渗进了屋里，直至整个房间塞满了阳光，照到了他的脸上。牧师长舒了一口气，握着那只刚刚写完了布道文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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