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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美名著丛书全12册第151章包法利夫人18（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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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里塔夫从此以后一直没有露面。整整六个星期逝去了，有一天晚上，他终于走进了艾玛的眼帘。这里头是有原因的。农业展览会后的第二天，他就叮嘱自己：

“千万不要急着去找她，那样反倒把事弄砸。”

那一周的周末，他就外出打猎去了。

现在是否为时已晚呢？打猎归来后他思忖着。但他又转而说服了自己：

“还是去看看吧！若是在那头一回见面时，我就把她吸引住了，那么，她对我的爱情只可能是与日俱增的，越见不着我便越渴望见我，越渴望见我就会越爱我的。”

一走进客厅，他就明白了自己的推想论断完全正确，因为他注意到艾玛的脸色刷地一下变白了，就在他走进她视野的那一瞬。

夜幕已经将临，而玻璃窗上挂着的洋纱小窗帘使暮色更加浓重了。艾玛形单影只地呆在家中。夕阳西下，镀金的晴雨表金光闪烁，像一团红色烈火映照在同时映照了珊瑚枝丫的穿衣镜子里。

艾玛说不出话来。拉里塔夫站在那儿说了几句问候话，她差不多没有张嘴回应，直到当他说出这样的话时：

“我近来有些事很忙，”他说，“还生了场病。”

她条件反射般急促问道：“病得厉害不？”

“哦，”拉里塔夫在她身旁一张木凳上坐下了，回答道，“算不得厉害……其实，主要还是我主观上不想来看你。”

“为什么呢？”

“你真的猜不到吗？”他说，同时深深地瞧了她一眼，大胆地、热烈地、赤裸地看了她一眼，看得她红了脸，低了头。他轻声唤道：

“艾玛……”

“先生！”她的身子往后退了退。

拉里塔夫叹了口气，声音浸透着忧伤地说：“看，你自己现在明白了我不想来见你的原因了吧！你看，你不允许我叫这个名字，这个占据了我整个灵魂的、不能控制就从心头迸出来的名字！我得叫你包法利夫人是吗？……是的，像别的所有人一样叫你包法利夫人……可是，那根本就不是你的名字，而是别人的姓啊！”

“是别人的姓啊！”他重复着强调了这几个字。尔后，他做出痛苦的神情，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想起你，我的心便沉入绝望的深渊！唉！原谅我吧……我不得不远离你……和你永别……我要远走他乡……远得让你听不到任何有关我的讯息……可是……今天……是什么样的神力又把我推送到你这儿来了呀！真是天意难违，天使的微笑不可抗拒吧！人总会屈从于那些美丽迷人的东西，屈从于命运的摆布啊！”

平生第一次，艾玛听到了真正对她自己说的这样的话。这些词句温软而且散发着馨香，把她整个的心灵舒展开来，全身的感觉正像一个洗日光浴的人，四肢尽可能伸展，呼吸是那么清新爽快，一切都甜蜜蜜而懒洋洋。

而他还在说着：“可你知道吗，我虽没有来，没有来见你，唉！但起码我是看遍了你周围的一切！每天夜里，我从床上爬起来，在夜色中不由自主就被脚步牵引到这儿，我盯着你的房子，盯着那被月光照亮的屋顶和那花园中摇曳着的、把树影映在你窗口的树，盯着那透过玻璃窗的小灯散射出的朦胧光亮。啊！你一点都不知晓，一个可怜不幸的人，就在你窗前，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啊……”

她转过身子朝向他，哽咽道：“啊！你有一颗充满爱的心！”

“不，这仅仅因为我爱你，我爱你才会这样做的！这一点你相信吧？我要你告诉我，我只要一句话！一句就够了！”

拉里塔夫不知不觉溜下凳子站起来了。突然，厨房里传来木鞋的响动，他警觉巡视，发现客厅的门也没有关。于是，他走上前说道：

“我有一个怪念头，但愿你能满足我。”

他的怪念头就是想看看整个房子。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想熟悉一下环境，预备下一步行动，包法利夫人觉得这没什么为难的，两人正要走动，夏尔进门来了。

“啊，你好，博士。”拉里塔夫忙向夏尔招呼道。

夏尔听到这意外的称呼，高兴极了，极尽主人的慷慨。拉里塔夫就乘这机会定了定神，编出一套话来。他说：

“刚才尊夫人同我聊起了她的健康……”

夏尔心里正愁着这个问题呢，便打断他的话，说他正在思考这件事，他妻子胸闷的老毛病又犯了。拉里塔夫灵机一动，问他骑骑马是否有益于她的健康。

“啊，那是当然！很好！简直太好了！”他又转向艾玛说：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你真该骑骑马。”

艾玛说不行，她没有马。可当拉里塔夫提出他可以借她一匹时，她却谢绝了。拉里塔夫没有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对包法利说上次来放血的那个车夫总感觉晕晕乎乎的。这是他为自己这次上门造访想出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