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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小地主的故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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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贵的随从先生，你的故事讲得太好了！”骑士的儿子在说话的过程中才稍稍喘了一口气，我们队伍中的那个小地主模样的人就抢先开了口。“你的风度是那么地高雅和谦逊，口才是那么伶俐而机巧，真希望我的儿子能有你的一半好！”

“有财产有声誉，那算什么？有一个能够继承好品德的儿子才是大幸！”

“我那儿子就像上帝诅咒的一样，完全是个罪人。他不仅吃喝玩乐样样干，而且还迷恋上了赌博。不是掷骰子就是玩纸牌，每回不到输光了钱财和衣服的时候，他就绝对不会回家门。我也曾经告诫他说，要和那些高雅有教养的人在一起，学学他们的风度，学学他们的学识，而不要和一些酒肉朋友多来往。可他就像是用羊毛堵住了耳朵一样，一句话也听不见。唉，真不知我的命为何如此苦。”

“哼，不要再在那儿说你那倒霉事儿了！我们每个人本来正听得津津有味，却都让你这粗鲁的人把兴趣打断。既然这样，那你就来讲一个故事吧，看看你可能讲得比他还好！”旅店主人怒气冲冲地说道，“按规定，我们每个人都要有这么一遭，既然你急着上来，那我们就先谦让你吧——只是不要再向刚才那样发牢骚，免得我们听了都要烦。”

“遵命，旅店主人先生。既然你做了我们这里的裁判，我就一定不会用言语或行动来把你反驳。而且，我还要为刚才的鲁莽和不敬而道歉，作为补偿，将用一个宽宏大量的故事来讨大家的欢心——愿主保佑我把它讲好。”

“只是在讲前我有一个小小的声明要提出来，希望诸位能够见谅。我本是田间的一介鲁夫，没有读过太多的书，也没有进过大学堂，所以在我的脑海里不会有太多的韵律和有教养的礼貌用词，对这一点你们千万不要指责我。谁都知道，种什么样的种子就长什么样的苗，既然我的所有色彩都是来自田野，所有语言都是在乡井世俗中生长，所以当你们听到有什么不合自己口味的东西时，不要以之为怪。”

——说完，小地主的故事开始。

在远古的阿莫利凯[583]有这样一位骑士，他生性谦和而有礼貌，武艺高强却为人慷慨公正。因为城里有一位美丽的女人受到别人的称赞和尊敬，因此他就从心里想把她娶为妻子。但这女子出身高贵，而且品性节制而约束，因此骑士没有勇气向她表达爱意。后来在众多的追求者中，因为他的英俊外貌和高雅气质，以及被人称赞的高尚品德，他赢得了那姑娘的芳心，于是姑娘就主动向他表达爱意并约定终身。

骑士从心底里感到高兴并且感激，于是就向妻子发誓说，愿以骑士的名义保证，今后绝不像其他丈夫一样对妻子猜忌或者怀疑，也不会运用丈夫的特权向妻子施加一些无聊的压力。妻子也以感激和谦卑的口吻向他发誓说，为了他们之间这一份忠诚和爱意，他一定会做到让丈夫放心和欢乐，绝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于是，二人就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有许多明智的人说，婚姻的维持要靠忍耐力，这话一点不错。就像女人天生爱自由而不爱束缚一样，男人也是喜欢在轻松的氛围中生活。如果你对他们施加压力或系以绳索，他们会因心生不满而反抗，那么友谊也罢爱情也罢就都会破灭。在这个世上，可以肯定地说，头昏脑涨，赌博酗酒或与人生气吵架等众多情况都有可能使人失去理智而说错话或办错事，如果人人都对此斤斤计较或睚眦必报，那么就不可能有友好而长久的情谊存在，也不会有快乐的人生存在。而如果我们互相谦让或忍耐一下，这两种情况就完全不一样——我们所说的这对高贵的夫妻就深明这其中的道理。他们一个是婚姻的主爱情的仆，一个是爱情的主婚姻的仆，互相理解宽容与支持，所以生活得幸福而平和。

直到有一天，骑士带他的妻子一起回到了他的家乡，事情才发生了变化。那骑士和他的妻子安宁地生活了两年。后来有一天骑士对妻子说，为了他的荣誉和前途着想，他应该到英格兰去闯一闯。妻子考虑到丈夫说得有理，于是就准备行装送他上了路。但回来后，看到往日的物什依然存在，而深爱着的人却不在眼前，这位叫道丽甘的妻子非常伤心和思念，日日哭夜夜哭，茶不思饭不想，只是念叨着丈夫的名字阿维拉古斯，没过多久，人就明显地瘦去了一圈。

于是她的朋友们就亲自来到她的家里安慰和劝告她。她们对她说伤心和思念就像是慢性毒药一样，可以了结个人的生命。而阿维拉古斯回来最想看到的一定是一个活泼漂亮的人儿，而不是她现在身体虚弱，一脸病容。

众所周知，就是一块石头不停地被人凿磨，也能在那上面留下个洞来，更不用说人的思想了。道甘丽在朋友们日日夜夜不停的劝告中，逐渐认识到了哭泣和悲伤的无用，因此才慢慢地控制了自己的感情。这时，正好阿维拉古斯的平安信到了道甘丽的手中，说自己不久就会回家，这样道甘丽才终于从极端的悲苦中释放出来。

她的朋友们趁热打铁，劝她和她们一起到海滩去，看海散散心，她同意了这个请求，于是她们就经常同到城外的海滩上去散步。

但思念的影子总是不能从道甘丽的心里彻底清除。有时她看着海面上来来往往的船只会发出呼唤说：“到底哪一只才是我丈夫乘的呢？”有时，她从海岸上向下望，看着那些黝黑而狰狞的礁石就会因害怕而更想起丈夫。这时她会说：“仁慈的主啊，你为什么会作这样不仁慈的安排？人们都说你从来不创造无用和有害的东西，但为什么海里会有狰狞的礁石？你看它们张牙舞爪地蹲在那里或隐在海里，伸长了双臂等着把来人捕获，这是多么危险而不公平的事啊！上帝啊，你按自己的形象创造了完美的人类，却为什么又要让他们遭受磨难险境？教士们也许会说，这种安排总是有你的合理意愿在里面，但我实在看不出它合理在哪里！仁慈的上帝啊，如果你有控制万物生灵的能力和资格，就请伸动你的手臂和脚，把这些礁石都弄到海底里去吧，因为我看着它们总是害怕而又战栗。”这样她说着，就一边痛哭起来。

她的女伴们看到海边散步不仅不能帮她解除忧愁，反而更增加了她的思念与痛苦，于是就又带她到别的地方去散心。她们带她到风景优美的大山绿林中，到喧闹欢乐的集市里，还到许多的大庄园里。

有一次她们一起到一个花园里参加舞会。那里有装点得非常美丽的房子和舞区，有各种美味可口的点心和饭食，还有热闹而好客的人们，所以整个舞会进行得非常顺利，只有道甘丽一人有点闷闷不乐地躲在一个小角落里，因为看到成双成对的人们，她又想起了自己的丈夫。

在这群衣着华贵、举止高雅的人当中，有这么一位青年最是引人注目。他的名字叫奥雷留斯，生得英俊而且健壮。在舞会上再没有人比他那张如五月鲜花般的脸更让人着迷，也没有谁跳的舞能比他的还优雅而且花样繁多。这个青年因为聪明而且为人正派受到大家尊重，所以理所当然是舞会的中心人物。众多女子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许多男子在他的对比中自愧不如，但这一切在道甘丽的眼中却如云烟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她陷入深思而不顾周围的事情。

她不知道，这位青年正是她最忠心的仰慕者，受了维纳斯的捉弄而深爱了她两年，从她和她的丈夫一起回到这个地方起，作为邻居的奥雷留斯就认识了她，并喜欢上了她，但由于她已是别人的妻子，所以他也无话可说。

他把自己对意中人的思恋都化做一杯杯的苦酒喝下肚去，又用手中的笔写下了许多诗歌或短曲。在那些情极而至的歌声中他把自己比做厄科，因为不敢表达对那喀索斯的爱而相思致死，又把自己比做地狱中受魔鬼折磨的绝望汉。但无论怎样，他都不能消除对道甘丽的爱情和思念，也不敢把这歌声向她歌唱。于是他就只好悄悄地追随她的身影，在一次一次的凝望中表达自己的爱意。但这一切在今天的舞会上道甘丽都没有注意，除去对丈夫的思念她心里已容不下其他事情。

于是，在舞会快结束的时候，奥雷留斯就以他邻居的身份亲自走上前来对她说：“亲爱的夫人，请听我一句最忠心的话，凭着上帝的名誉说，如果我早知道离开这个地方能引起你的思恋和痛苦，并让你流下眼泪，那么我一定会先你丈夫阿维拉古斯而出海远行。因为我对你的思恋已经到了再也无法忍受的地步，亲爱的夫人，就请你给我一句话吧：是要我受您的怜悯而谦卑地活着，还是要我因为心碎而死？”

道甘丽听后先是一阵吃惊，然后平静地说：“亲爱的奥雷留斯先生，谢谢你对我的一片感情。我完全不知道你有这样一种心意，所以就忽略了你，但既然现在知道了，我却要告诉你：我永远是我丈夫最忠心和温顺的妻子，绝不会因为有人爱我就背叛他。请你看在我对他的一片情意上忘了我吧，我想你也不愿意我就此背上一个不贞的名誉吧？”

“难道不能再想想其他办法，夫人？”奥雷留斯痛苦地喊道。

“不可能的，先生。你难道不知道爱上别人的妻子就等于是从水中看花，镜中看影？除非，”道甘丽想了想便以开玩笑的口吻对奥雷留斯说，“以上天之主的名誉说，先生，如果你能把那个海边七零八落的礁石全搬走的话，我是说，一块不剩地全沉到大海最深处，那么我才会把我的心思从我丈夫身上转到你身上。”

“真的是这样吗，夫人？”奥雷留斯低声喊道，“您明明知道这事情是任何人都不能做到，却偏偏要让我为难，看来我只有一死以了清了。”说完他转身离开。

道甘丽的朋友们还在舞会上尽情作乐，完全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们直到太阳落入地平线的后面，夜幕与梦神开始出来行走的时候才玩得尽兴，与主人告别后就各自回了自己的家。

现在说那可怜的奥雷留斯吧，他一人孤独地回到家后，就因为悲伤而跪倒在地上。他知道生命的希望之火在他心中已经熄灭，没有雨水的滋润，爱情之花已经凋枯。因此他先是在那冰冷的地面上低低痛哭了一番，然后高举双手向天上的诸神祈求说：“炙热而仁慈的太阳神啊，你是世间万物的主宰，是一切生灵的护佑神。你既然能够依了你的意愿，让花鸟虫鱼都在你的管辖下或生或灭，那么你就有能力帮助我——请看在我流泪的面上，替我在你的妹妹鲁西娜的面前说几句好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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