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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修罗屠场（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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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站在墙边的禁卫军都持剑在手，但四周一片模糊暗淡，根本找不到敌人在哪里。星颜和他们在一起，蝌蚪提醒自己。如果赵若翾和知夏能混在星颜和其他侍从中进入大厅，那么他们也能安全脱身。他们可以藏匿，也可以逃离，总之不必过份担心。

蝌蚪的任务是制造和维持这一片黑暗，她控制着体内的电流，让延伸的电流击毁所有的灯芯，并且保持这种黑暗。

这时，却有一道火光亮了起来，蹿动在半空中如燃烧的蛇。它在人们头顶咆哮着，照亮了昏暗的大厅，将半明半昧的阴影投射在墙壁上，投射在仰起的脸孔上，让整个舞池成了一场红光硝烟中的噩梦。

而蝌蚪仍然坚持着，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全力以付。对于她来说，她还远未掌握自己身上雷电的能力，而要施行这样的法术显然是有些力不从心。

在火焰旁边，蝌蚪辨认出汉中王的近卫们正推着他离开房间。汉中王勃然大怒，大喊大叫地要留下来。但这次近卫侍卫可没服从他的命令。德盈王后紧随其后，被疏月搀着远离危险之地。更多的人跟着他们，迫切地想要从这个地方逃出生天。

人流如受惊的羊群一般向前窜，夹杂着尖叫声和靴履重踏的声音，剑士则逆着他们往反方向挤。王公勋贵们挤向蝌蚪站的位置，力图逃离这里，但蝌蚪唯有站在原地，尽最大努力坚持着。这种时候没有人想拉她走，更没有人注意到她。

蝌蚪想，可笑，水灵人被吓傻了。尽管他们有强大的法术，但仍害怕了。只是一个突如其来的黑暗中的恐慌，就足以让他们恐惧。

一个哭天抹泪的贵妇人冲过来把蝌蚪撞倒了。她趴在地上，刚好正对着一具新鲜的尸体——汤将军！蝌蚪正好对着汤将军脸上的伤疤，因为光线的关系，暗黑色的血从她的前额流下来，滴到了地板上。

这可怕的伤口有些怪异，边缘是灰色的、石头般的皮肉。蝌蚪见过这种法术，要是再给汤将军一点时间，她的法术可以长出一身石质皮肤保护自己，但这一刀太快了，她还是死掉了。

蝌蚪想躲开这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但血液和酒水混合在一起，让她的两手直打滑。尖叫声从蝌蚪口中喷涌而出，那是一种极为惊骇的挫败和悲哀。血沾满了她的双手，仿佛知道手的主人干了什么。它黏腻冰冷，到处都是，就要把蝌蚪淹没。

“小蝌蚪！”

一双强有力的手把蝌蚪从地上拎起来，拖着她远离那个因她而死的人。“小蝌蚪，我求你——”那个声音恳求着，求自己干什么，蝌蚪并不明白。

因为那声尖叫，蝌蚪没能顾及自己对灯火的控制。灯火这时候重新被侍从点亮，照亮一片如修罗屠场的狼藉处处。蝌蚪正要踉跄着站起来，确认行动是不是真的成功了，有人又把她拉住了。

蝌蚪说着那些必须说的话，这是计划里她应该做的：“对不起——灯——我不能——”上面的灯又闪烁起来了。

向松几乎没听蝌蚪说什么就跪了下去。“你伤到哪儿了？”他咆哮着，上上下下地为蝌蚪检查着。蝌蚪知道这查伤的方法是军中训练出来的。向松的手指按着蝌蚪的胳膊和腿，寻找着伤口，寻找着流出这么多血的地方。

蝌蚪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怪，犹豫而哀伤：“我很好。”可向松疯了一样，根本没听到。“向松，我没事的。”

向松脸上一松，就在这一瞬间蝌蚪以为他会再吻她一次。但是他的理智比蝌蚪恢复得快。“你确定没事？太好了”

蝌蚪小心翼翼地抬起沾满血的袖子：“这不是我的血，我碰到的。”

蝌蚪想，这是汤将军的血，是因为自己而流的血。

向松点点头。“太好了，”他低声道，“我只是——我看到你倒在地上，还以为……”他咽下了后面的话，眼中蔓起巨大的哀伤。但那种情感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和果断。“杨博易何在？快来带她离开这儿！”

蝌蚪的私人随护从混乱的人群里冲了过来。他手里提着宝剑，蝌蚪看到上面没有血迹，心安了不少。尽管他还是穿着那身羽衣和靴子，却已经不是蝌蚪认识的杨博易了。他黑色的眼睛，那双温和宽厚的眼睛，暗沉得如同黑夜。“我把她带到其他人那里去。”他沉声说道，把蝌蚪拉了过去。

蝌蚪自然心里很清楚，危险已经过去了，却还是忍不住对着向松脱口说道：“我走了，那你呢？你怎么办？”

向松表情坚毅，躲开蝌蚪的伸过来的手，以一种惊人的轻松语调说：“我不能放跑他们，你走吧，别管我，我不会有事的。”

接着，他转过身，侧对着一列禁卫军。他走过那些尸体，仰头望着屋顶，敏捷地接过了抛来的一把剑，随即拨出后提在手中。他扔掉剑鞘的另一只手开始燃烧，恐怖而致命的烈焰噼啪作响。他的侧影映在禁卫军身上，映在地上的那些尸体上，看起来完全是另一个人。

“搜查。”他低啸着，踏上了楼梯。禁卫军和剑士们紧紧跟随，如同红黑相间的浓烟缭绕在他的烈焰之后，离开了这个鲜血四溅、笼罩着灰尘和尖叫的宴会厅。

在地板正中间，倒着的是黄少彪，刺穿他的不是刀剑伤，而是一支鱼叉。他显然被人当成了一条鱼，就像渔夫捕鱼时那样刺下去……鱼叉杆上垂下一条破破烂烂的红色肩带，在混乱的旋涡之中几乎岿然不动。那上面盖着一个记号——撕碎的白莲花。

蝌蚪离开大厅，走进了侍从通道，两侧的墙壁黑压压的。突然，脚下的地板隆隆震颤，杨博易一把把蝌蚪推到墙边掩护着。惊雷般的声音响了起来，头顶的天花板摇摇欲坠，落下好几块碎石。两人身后的门向里崩开，烧得稀烂。而通道外面，宴会厅已是一片焦黑，浓烟滚滚。状如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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