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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不欢喜,眼睛发亮,因惊喜而张开的嘴巴顿觉一股吞吐风云之气,我感觉肚子里的心马上落下来。好像它已被不自觉地吊了很久,我一天来的沉默只为等待这一刻。
我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竟然对她挥了挥右臂。
我大步走过去。
忽然听到汪纪平在后面叫我。原来是我的号码布别得不正。我站住了。她跑过来,在我跟前半蹲下,取下来别针,我马上想到一个词:“贤妻良母”。
我笑着说:“不要别在我肉里啊。”
她“咯咯”地笑道:“放心好了,我才没那么笨呢。”
声音甜甜的。此境此情更是令人心动。
我直起头,又看到焕秋。她也看着我,眼睛里闪着调皮的笑。我不禁脸一热,装作不经意地别在一边。眼睛余光见她并不动,心想:“要是她过来帮我弄就好了……”
这念头只是一闪,我忽然奇怪地觉得她和我之间似乎隔着一段距离,我们只能这样对望,却不能真正的走近。而汪纪平却是这样的真实、亲切,半蹲在我的胸前,如此温柔和如此可爱的笑。甚至我一伸手就可以轻轻地揽住她,低深些头就可以吻到她的头发。
“弄好啦。”
她直起腰,吁口气。
我报之一笑(我也不会说感谢,只是心里记得,我的笑也是从来不出声的)。心里却掠过一阵迷茫,方才的“勇气”散得无影无踪。我赶紧逃到队伍里,低着头,轻咬着双唇。
裁判点了两遍人数,一声喊:“各就——各位!”
我们都立刻进入紧张状态,分开脚,提起手臂。
又一声:“预备——”拉得长长的;要是凌用在旁边,恐怕又会喃喃地说:“开口呼,舌前音……”
而我却忙里偷闲,眼睛又向左右寻她。
可是那边不见,这边也没有了下文。听得后面有些骚乱,原来改成在操场西南角起跑(是裁判自己弄错了,5000米是12圈半,自然应该在跑道中间起跑)。
大家都放松地一笑,好像玩了个花絮。我也走过去,一边左瞧右看。但是都不见她踪影,我心说她跑哪儿去了,终于忍不住猛回头,却正好和她四目相对!
我弄了个大红脸,赶紧转过去,心里却好不高兴。
听见裁判在那边喊:“快点!快点!”我快走了几步,眼睛仍忍不住往后瞧:啊,她竟跟了过来!我幸福得几乎要死了,感觉自己好像要飞了,浑身轻飘飘的,不得不脚下用力抓住地。
我们又一次站好队,很快的,也不用报数了。我暗暗对自己说:“我一定要好好跑,跑好。因为焕秋在看着我,我这儿全是为她而跑。”
“预备!”
我胸口提气,握紧双拳。
“跑!”
我箭一般飞了出去。
但是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往前冲,挤来挤去地争第一跑道,有两个还给撞得打个趔趄。我胸口“突突”直跳,心脏仿佛要跳出来,想到这样不行,5000米不是100米,比的是耐力,不是速度,这样跑下去我会胸腔爆炸而死的。
这时,一善大声喊道:“刘东雷,不要急!按原计划跑!”
我心意登平,向外闪两步,让出第一跑道,任凭他们一个个超过我去,心里冷笑:“这些傻瓜,待会你们就知道叫苦了”。
但见超过去的人多了,到底心虚,惟恐令焕秋失望,也加快脚步赶上去。
“一圈。”“两圈。”“三圈。”……
每次到跑道尽头(就是刚才第一次起跑的位置,那里竖着一个四层的铁架子,每一层都坐着两个体育系的人),都有人大喊一声。
一善、汪纪平、秦华燕他们分散站在跑道的各个位置,每当我跑到跟前,都使劲地喊着:
“加油!加油!”“大师加油!”“刘东雷,超过去!超过去!”
一边为我数着圈。
我感觉很好,越来越有感觉,仿佛驰骋在足球场上,体味着肌肉松动的快意,忍不住要大喊:“传球!射门!”只是觉得未免过于张扬,也担心万一跑不好,拿不了第一名丢人。
但我决定卖点酷,伸手把球衣从短裤里拉出来,擦一把汗,任凭它随风飞扬(我的衣服很大,足以装进去一个足球,我向来喜欢肥一点的球衣,而我的身材又是一级棒)。每到她们跟前、她们喊“加油”的时候,我都微笑着,伸右手食指向她们摇一摇,脚下加速地掠过去。
我听到周围好多人都在我跑近时热烈得叫喊,甚至跳起来,有中文系别班的,也有其他系的。尤其是英语系和数学系经常在一块踢球的那几个家伙,满眼羡慕,使劲地冲我竖起大拇指:”“大师,想不到你还有这绝招啊!”“兄弟,好样的!”……
焕秋一直站在刚才起跑那里,眼睛看着我跑过来,又看着我跑过去。她什么也不喊,也什么不说,只是眼睛深情地看着我。
我心里涌动着热流和甜蜜,更平添着动力。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失望,正相反,我觉得这正是我们之间的交流,是我们共同的语言,无声胜有声,我们的心意是相通的;我想她一定就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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