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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依靠着谷崎润一郎的细雪为掩护,乘坐着从异能特务科调配来的直升飞机潜入白鲸内部的中岛敦,踩在铁质的楼梯上,而对面,一身黑衣的少年抬起脸,露出了熟悉的苍白而冷漠的面容。
很奇怪的,在见到芥川的那一刻,中岛敦的心里忽然飞速地闪过一丝毫无理由的情绪,仿佛他能在此处遇见对方早在潜意识中就有了预料。但很快他就将这种奇怪的感觉抛之脑后了,身体轻微地颤抖起来,浑身的细胞都叫嚣着要狠狠地给对方一击的冲动。
打破他理智的,是芥川龙之介包含杀意吐出来的一句话:“找到你了,人虎。”
对芥川的凶恶的怨恨,因为泉镜花对芥川产生的怨恨,对芥川口中的杀戮价值的怨恨,在那一瞬间,冲上了他的大脑。
几乎是眨眼间,巨大的虎爪狠狠地撞在了数十道罗生门的屏障之上。
时间再往前挪,和魔术师一起站在钢琴行,一边百无聊赖地听着店员试音,一边咬着吸管喝着果汁的少年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了提示音。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原本因为无聊而显得有些阴郁的唇角在看见那条信息的那一刻,一点点地嘴角上扬。
察觉到什么的魔术师移动了一个目光到少年的脸上,若有所思地偏了一下头。他转过头对店员继续说道:“好的,我就要这架钢琴,你们能多久送上门?”
“最多三天,先生。您确定好了的话,请在这里写下您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店员接过魔术师手中的黑卡,刷过后看到显示出来的金额数,笑容又灿烂了几分,“一年内有任何问题,可以免费调音。”
“好的。”魔术师拿着钢笔刷刷刷地写下了地址和电话,接过黑卡重新放回口袋。他转身和少年一起出去了。
“又发生了什么?”
魔术师自然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对方露出这样的表情。
大导寺举起手机递到魔术师的眼前:“樋口发来的消息,说人虎准备潜入白鲸的内部呢。”
魔术师盯着屏幕上的文字,若有所思:“从广津老爷子那里得到的消息……这是太宰治透露的吧,希望把芥川龙之介给引上去?”
“对哦,反正是想要促进芥川和人虎的合作吧,只可惜我对这座城市,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爱意。”少年摊了摊手,“菲茨杰拉德也蛮可怜的,因为嗜酒而心脏病而死,他的妻子得了精神分裂后被活活地烧死。苦难催生了文学的生长,在痛苦的土地上挤出来的灵魂之花。”
魔术师沉默了片刻,语气温和地说:"虽然我不太喜欢他的文学风格,但毫无疑问的,他是一名杰出的作家。我对一切用灵魂与文字和世界对话的作家都抱有敬意。”
“你打算怎么上去?要我送你吗?”
“唉,我真不想上去。”少年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委屈了起来,“不用脑子都知道这样独断专行违抗组织的命令,就算事后成功了森鸥外肯定也不会给我涨工资,我这不是打白工吗?”
“这是必要的进程。”魔术师伸手轻轻地搭在少年的肩膀上,虽然他很清楚对方会这么说根本就在演戏。他很清楚,比起自己,对方更没有底线,也更肆无忌惮。“记得带上耳麦,我会帮你全程录音的,虽然没办法回看了,但闲着无聊的时候回放也是可以的。”
“行吧……但我还想先去吃个蛋糕。”
黑袍的魔术师和黑衣的少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组合的白鲸顶上,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的存在。魔术师双手插兜,目光停留在不远处天空中的某处。
“发现了,异能特务科的直升机,上面应该是中岛敦和那位能力是幻象的谷崎润一郎。”
“哦呀,看来我还来早了。”‘芥川’饶有兴致地问,“他们看不到我们吗?”
“我扭曲了面前的空间,处于不同空间处的目光也是扭曲的,无法直线传达。”魔术师说,“同理,他们身后所处的空间的光所照射的景象也被转移到了我的面前,因此我可以轻易地发现他们的存在。”
“哎呀,那还真是方便呢。”‘芥川’随口感叹道,“你能把这艘白鲸转移到海底五百米处吗?”
魔术师微笑:“我可以把它两半切开。”
“啧,真是可怕。”‘芥川’不走心地说,注视着中岛敦跳入了白鲸内部,“行吧,我也得走了,记得准备好庆祝的香槟。”
他将细小的耳麦扣在耳内,理了理鬓发将它遮住,走向另外一边沿着通道下去了。
魔术师轻笑了一声,身影从白鲸上消失。
一只手拿着已经断掉通话只剩下忙音的联络器,凭借着罗生门强硬地扎在墙壁上,整个人呈现一幅倒吊状的‘芥川’撇了撇嘴,将通讯器毫不留情地往下一丢,注视着那机器摔得粉碎。
“不要笑了。”他郁闷地压低了声音,“你知道这不是我能控制的,谁稀罕那家伙的联络器。”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魔术师抿住唇边的笑意,他站在海边的建筑上,仰头注视着湛蓝色的天空。在他的视野里,原本空无一物之处如同褪色的水墨画,巨大洁白的鲸鱼悠然地在天空缓慢地游动着,一点也看不出任何将要毁灭的可怕气息。
“啧,我可真不想和这种家伙打架。”少年撇了撇嘴,“你觉得这艘白鲸真的会坠落吗?”
“我不是编剧。”魔术师冷静地回答。“不过戏剧就是要反复无常,跌荡起伏才更有趣味。”
湛蓝色的光折射到他的脸上,仿若雪峰之上晶莹剔透的寒冰,而他隔着寒冰对天空上的厄难投来遥遥一瞥,除了极致的淡漠,再无他物。
“也就是说,坠落也算是个好结局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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