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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误入幻象（第1页）

走出乐楼时，九荇留心又朝那和尚原先站着的方向瞧去，空无一人。

想来人世间的“缘分”，到了难处，便也消散了。知难而退，旁人也无可置喙。

方才自府上来乐楼时，江疑拒了马匹，正待好生观赏夜间的凉州。此刻他却让小厮牵来马匹，小厮转眼便备好了。

九荇心思通透，将江疑的前后变化看在眼里，无须多问，便明白江疑既得情报，便已无夜市游玩的心思。

城中不可飞驰，二人便策马并行。

离乐楼越远，耳边的喧嚣越趋于寂静。半月高悬于空，洒下的清冷光辉笼住凉州，将这座城照得宛如白昼。

“袖驽还带着吗？”不知是顾及九荇的脚程，还是确实已对凉州城的分布生疏了，江疑策马前行的速度并不快。

九荇拢袖一探，右手实实在在地握在袖驽上，安心不少，答道：“带着的。”

他赠的物事，能带在身上的，她又怎舍得闲置？再没有别处，比放在身上，更安全。

行至大道尽头，绕入南边的支路，此处愈发寂静，似已离乐楼很远了。

不多时，便见得远处白帆扬起，风声迎面呼啸而来，想来应是已到了码头周遭，接近羽朦所说的码头荒宅。

沿街的灯笼渐暗，风阴冷入骨，九荇忍不住紧了紧披风。江疑勒马停住，细细打量二人近旁的建筑。夜色之中看得不太真切，只辨得这是一栋老宅，宅中的树木已越过高墙，覆满屋顶，将整座府邸笼罩期间。

木制大门上挂着锁，只虚掩着，被风吹得进进退退。纵然九荇是个散仙，也生怕会从哪里突然冒出鬼魅。

江疑已翻身下马，伸手至九荇身侧，示意她扶着自己的手下马。九荇并不遮掩自己的畏惧，握住江疑的手，借力下马。

江疑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四颗悬珠，手掌一扬，悬珠便转动着悬在九荇身侧，随九荇走动而漂浮在空中。四颗悬珠散发着清幽的光，虽不比蜡烛、火把，却也让九荇心安许多。

这座宅邸荒废已久，江疑伸手去推门，那门一挪动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方才尚有夜风的呼啸之音，此刻却静下来，天地之间仿佛只余二人的脚步声，还有远处传来的打更声。不知沿着长廊走了多久，九荇惊觉江疑的身影已消失无踪，四下起了大雾，伸手不见五指。九荇心中有些惊慌，但并不惶恐，她知道若江疑发现二人走失，一定会回来寻自己。

九荇正待施法于悬珠另寻他道，忽而听得锐物破空之声，抬眼望去，只见一柄雁翎枪已欺近心口。

“何方妖魔，幻化成小九意欲何为？”江疑持雁翎枪而立，双眼微微眯起，冷峻地审视着九荇。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九荇怔在原地，她心窝处一痛，分不清是因雁翎枪，还是因他口中的“小九”。

“你……你哭什么？”江疑眉目间流露出些许疑惑，手上的雁翎枪也松了松，不再逼近九荇心口。

“哭？”九荇这才意识到眼角冰凉，她抬手一拭，指尖一抹晶莹泪水。泪水中本该映出九荇和江疑的身影，此刻却一片漆黑。

九荇蓦地想起江疑从前提起的奇门八卦的幻象之书，一念转过便冷静下来。当时江疑只提过一两句，并未说破解之法，九荇只好闭上双眼，屏息凝神，不再看外界的幻象。

说来也神奇，幻象被识破，九荇便觉得心口的疼渐渐褪去。正当九荇要睁开双眼时，握着袖驽的手突然落入一片温热之中，抬起之间已射出一支弩箭。弹指之间，弩箭击中了什么，尖锐的破裂声响起，如鬼魅嘶喊一般顿现顿失，震得九荇耳旁一阵轰鸣。

轰鸣之后，江疑的声音响在耳畔，满是安抚之意：“没事了。”

九荇睁开双眼，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荒宅门后，江疑的右手正覆在自己的右手上，连同袖驽一并握住，斜抬至头顶，瞄准右上方，对着门后屋檐。方才那一箭，想必正是朝那个方向射出。

江疑放开手，退后一步，似刻意与九荇保持距离，想来应是方才情急之下环住九荇，以她的袖驽击破了奇门八卦的阵眼。

九荇耳根一热，只蹲下看方才被击落的物事，悬珠一照，便瞧得几枚似金似铜的碎片，光泽间闪动着一丝妖冶气息，令人心生畏惧。

“方才我们听到的打更声，应当是这个铃铛发出的声音，随风而动，初听是寻常铃声，听过片刻便会陷入幻象，陷得愈深，声音便会愈远、愈小，令身在其中的人难以察觉。”江疑伸手施法，将碎片碾为齑粉，“以铃铛为阵眼，若没有兵器可以一举将其击碎，就会撞出更大的声响，令幻象愈真实。”

如此说来，方才刚进门，九荇便陷入幻象之中，走过的那一段路、江疑持枪相对，俱是幻象。

在大门处便亮出如此险恶的阵法，更说明羽朦的情报没有错，这片荒宅一定藏着什么秘密。江疑思忖片刻，吩咐九荇拿好袖驽，又拉着她的另一只手，道：“莫跟丢了。”

九荇右手紧握着袖驽，左手落入江疑的掌中，温热而有力。

二人相携前行，九荇也不觉得胆怯。只是夜色愈深，一步一步超前走，倒像走入了深渊一般。

不知走过几时，单调的脚步声之外，出现了其他声音。

“您瞧，这半魔的力量已散得差不多了，还留着他吗？”一个男声响起，语气之间满是讨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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