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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切萨雷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腐烂臭味,像是某只死了一周的动物被人钉在了车板的下面,这股味道无比熟悉,只是紧张的状况使得他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
诡异的氛围弥漫开来,桑迪诺被吓呆了,克洛希娅更是害怕的捂住了嘴巴,颤抖的声音小声的问着:“什么东西…在下面?”不等切萨雷将接二连三的状况联想在一起,拉车的夏尔马突然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嘶鸣。
马的双眼瞪的溜圆,马背上的鬃毛都全部树立,它高高的扬起了前蹄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不给几个孩子反应的时间直接不受控制的带着车厢冲了出去,而且偏离着大道的方向,朝着树林中的小径横冲直撞。
克洛希娅忍不住尖叫……啊,好像尖叫的并不是克洛希娅而是桑迪诺,只是声音过于尖锐导致像是个小女孩的声音:“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他大声的喊着,完全没有时间反应事态的突变。
旁边的克洛希娅只是紧紧抱住了切萨雷,紧闭着双眼,身体不断颤抖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而巨大的马匹可完全不在乎这些孩子的感受,它似乎有着无穷的力量,在恐惧之中带着车漫无目的的狂奔,车厢的尾部在不断的甩动中狠狠撞击在树木之间,很快便变得愈发松散,上面装载的金属零件也散落一路。
尽管切萨雷已经使尽全力勒住缰绳,但一个未成年孩子的力量根本无法驾驭一匹失了控的夏尔马,马匹哀鸣着,像是在逃脱死神的追赶,切萨雷努力保持平衡晃晃悠悠的向前探着身子想要看清这匹雄壮的大马究竟是被什么吓成了这样。
接着,切萨雷便看到了马匹的后腿上有着一道骇人的抓痕,像是某种野兽的爪子留下并齐的痕迹,伤口不算很深,但长度与宽度令人胆寒。
翻滚着气泡的黑色血液从皮肉伤口的内部向外渗出像是遭到了某种可怕的感染,恰到好处的伤痕既没有破坏马儿的肌肉可以使其继续奔跑,又以足够的痛感让马匹失控,就好像……是故意以这种方式让马车离开大道。
刚刚的军队好似也察觉到了切萨雷他们这里的异常,身后的天空中,一道耀眼的红色光芒从地表升起,其中蕴含的魔法力量几乎令周围的雨水倒流,当光芒到达天空的顶点,宛如绝美的烟花一般分裂向着四周扩散,又像是液体在模具中汇聚成固定的形状,最终形成了一只巨大无比,铺天盖日的红色眼眸,并且死死盯着切萨雷他们失控的马车的方向。
“那又是什么!?”桑迪诺看着天空的异象几乎是崩溃的哭喊着。
“是红衣主教的魔法……显然是跟着军队一起来的,情况恐怕要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的多。”切萨雷也难得的紧张了起来。
“有多糟?”桑迪诺护着头部不被树枝刮碰,一边像是祈求般的哭着询问:“我们要死了吗!?”
切萨雷并未回应,他正在拼命理解此时正在发生的事情,他坚信此时此刻什么东西正在悄声趴在车底板下,它挠伤了马匹以此来让马车失去控制,而车上的他们也在此刻成为了案板上的鱼肉。或许…那些士兵根本不是为了打仗而行军,而是单纯为了对付他们车底下的东西而派出的兵力,可究竟是什么时候让底下的东西上了车……
切萨雷头顶冒出冷汗,他想起了那辆相错而行拉着古董家具的马车,也突然想明白了为何看到那上面的车夫时会感到奇怪,因为那车夫根本不是将手臂藏在斗篷下,而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扯断了手臂。
周遭的树林愈发茂密,已经不再适合马车通行,两侧的树木不断剐蹭着车辆的护板发出巨大可怕的摩擦声,撞击声,而马匹的失控远远没有结束。祸事远不止一件,切萨雷脚底的木板发出断裂的声音,拽着缰绳的他咽了咽口水,切萨雷知道,是底下的东西终于按耐不住了。
可曾听过细长的手指挠抓木头发出的刺耳响声,从最初试探的挠抓到疯狂的撕扯,以至于出现了尖牙利齿啃咬的声音。切萨雷已经顾不上那根没用的缰绳,侧过身将克洛希娅紧紧抱在怀中,然后对着桑迪诺大喊:“跳!快跳!”
“啊,啊!?”桑迪诺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秉持着对于切萨雷的信任没有过多犹豫的朝着马车的外侧跳去,只听得咣当一声,不知道下场如何。再回到切萨雷这边,切萨雷抱着克洛希娅同样以自己的后背为外侧向着车外仰去,马车的速度虽然受到树林的影响已经慢下了许多,但惯性依旧将切萨雷和克洛希娅甩飞了出去。
切萨雷紧紧护着妹妹,以自己的下颚抵住克洛希娅的头顶,以自己的背部和双臂承受更多的撞击,数不着的树枝和荆棘划破他切萨雷的皮肤,地面的碎石割断了衣服直接嵌入了血肉之中,随着头部重重的磕在一根粗大的树干的瞬间,切萨雷只觉得眼前忽然一黑,意识几乎剥离出了自己的体内,视线仿佛可以看见自己的头顶。
“哥!哥…哥你醒醒!”当混乱的意识渐渐恢复清醒,眼前带来的第一股光亮就是克洛希娅满是泪水的脸蛋,她跪坐在切萨雷的面前,不断摇晃着切萨雷的身体,眼泪滑落过她可爱的脸颊,皮肤因悲伤而看起来软嫩,容颜因泪水而变得惹人恋爱,虽然上面更多的是泥土和细小的划痕,但在切萨雷的眼中,没有什么会比他的妹妹更加美丽。
切萨雷本能的想要掸去妹妹眼角的泪水,但此时危险还并未结束,不出衣料,他们的马车就在前面的不远处被掀翻了,那匹名叫“狗狗”的夏尔马倒在了血泊中,身体的肌肉抽搐了两下,眼中渐渐失去了光彩。
切萨雷看见,就在侧翻的马车后面,一根关节扭曲的人类手臂缓缓伸出,紧接着沿着车厢的边缘,一张渗人至极的类人面孔慢慢的展露出了它的容颜,它的面庞像是犬类一样向前凸起,黑色菌丝爬满了死人惨白的皮肤,开裂的嘴角一直向后延伸至耳根。
看起来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鼻子的位置是个腐烂的空洞,双眼则保留了人类的瞳孔,只是不断的向外渗出黑色且粘稠的血液,那种液体刺鼻难闻,隔着很远都能被那种死物的腐烂味熏得头晕目涨。
那一刻,切萨雷被吓到了,而更令他震惊的是他终于想起了那股熟悉的味道在哪里出现过,那怪物血液的气味和颜色,简直和机械心脏所需的法阵墨水如出一辙。如果机械心脏是匈雅提家族的产物……那这怪物莫不是同样?
可怕的想法占据了切萨雷的思维,而打断思路的也是那头怪物本身,只见得那东西丑陋的脑袋缓缓朝着一侧弯曲,像是在观察着切萨雷和克洛希娅,而到最后整张脸都上下颠倒了过来,怪物的瞳孔突然竖起,像是野兽发起突袭前的警告。
“克洛希娅,小心!”切萨雷奋力克服着心中的恐惧,呼喊着妹妹的名字。就当克洛希娅听见了哥哥的提醒,回过头看去时,那马车后的怪物以人类关节无法达到的角度疯狂扭曲着身体,以人类的四肢状态像是某种猎奇的爬行生物一样压弯身体,翻动着腐烂的手腕和脚腕,远距离看来就像是一只体型庞大的蜥蜴。
而在下一秒,那东西以正常人无法理解的行动姿态高速爬行到了两人的身前。
克洛希娅被吓坏了,她微微张开的小嘴不断抖动着,睁大的双眼看着飞快逼近的怪物失去了聚点,想要逃,身体却根本不受控制的僵硬在原地。眼看着那怪物的血盆大口就要扑来,切萨雷猛然间用手臂撑着地面想要起身将妹妹护住,但是四肢传来的痛感却使得他难以灵活的做出动作。
情急之下,切萨雷从紧贴地面的身体中抽取出了魔力元素,以最快的速度将它们送往指间,接着瞄准那怪物扑来的下颚迸发而出。强劲的魔法咒语精准的击中了怪物的身体,但也只是迫使其合住了嘴巴,被冲击昂起头颅,没有专业导魔杖的辅助,魔法的破坏力根本无法达到最佳的效果。
而怪物也并未因为此次的受击而放弃进攻,它的嘴里似乎发出了人类的声音,像是愤恨的咆哮着“切萨雷”的名字,被漆黑菌丝缠绕的利爪绕过了克洛希娅的身体,直直的朝着切萨雷的心脏掏去。
就在逃无可逃的前一秒,切萨雷想尽了办法,逃跑?反击?还是能用的魔法?答案是都来不及,他从未直面过这种敌人,身体的痛感和对于未知的恐惧已然无法再对显然致命的伤害作出任何反应,最终,切萨雷放弃了。
他意识到自己即将死去,此生对于主的信仰从未有现在这般坚定,如果天堂是存在的,就能和母亲团聚了吧,切萨雷这样想着,只是克洛希娅该怎么办呢……谁能来救救她呢?
逐渐涣散的瞳孔同时也象征着消散的希望,切萨雷看着那张即将杀死他的可怕面庞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而逐渐变得清晰,翻涌蠕动的菌丝裹挟着一张惨白畸形的面孔,像是一个被敲打掰扯的死人的脸,而好笑的是,这张有些微胖的死人脸切萨雷竟然好像认识,像是记忆里认识的某位熟人……“加伯叔叔?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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