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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2页）

侍者回来后，他们分了找零。她说：&ot;如果你想，可以到我房间里来。&ot;她的脸忽然泛过一阵红晕。&ot;我是说，你说你没有地方睡觉……&ot;沃尔特伸出手握住她的，她给了他令人心动的羞怯一笑。

她从浴室走出来时，散发着廉价香水的味道，只穿着一件稀薄的肉色和服，一双巨大的黑鞋。这时他意识到自己无法面对这些，他从来没为自己觉得这么难过，即便安娜&iddot;斯蒂姆森也不能原谅他这件事。&ot;别看，&ot;她说，声音里有点颤抖，&ot;我怕任何人看我的脚。&ot;

他转向窗子，密实的榆树叶在雨中婆娑，闪电太遥远，听不到声音，只看到闪动的白色。&ot;好了。&ot;她说。沃尔特没有动。

&ot;好了。&ot;她焦急地重复。&ot;我该把灯关了吗？我是说，也许你喜欢在黑暗中进行……&ot;

他走到床沿，弯下腰，亲了亲她的脸颊。&ot;我觉得你非常好，但……&ot;

电话铃插了进来。她默默地看着他。&ot;天哪，&ot;她说，用手遮住听筒，&ot;是长途！我打赌是罗尼的事情！我打赌他病了，或者--喂--什么？--伦尼？哦，不，你弄错了……&ot;

&ot;等等，&ot;沃尔特说，接过听筒，&ot;是我，我是沃尔特&iddot;伦尼。&ot;

&ot;嗨，沃尔特。&ot;

那声音，干枯、中性、遥远，直捣他的心窝。房间好像开始起伏，变形。他上唇上沁出一片汗珠。&ot;你是谁？&ot;他说得如此之慢，单词都不连贯。

&ot;哦，你认识我的，沃尔特。你认识我很久了。&ot;然后是沉默。不管那是谁，他已经把电话挂了。

&ot;啊呀，&ot;那女人说，&ot;你认为他们怎么知道你在我房间里的？我是说，这是不是坏消息？你看上去有点……&ot;

沃尔特倒在她身边，把她抓近来，汗湿的脸紧靠着她的。&ot;抱住我，&ot;他说，发现自己还能哭。&ot;抱住我。请。&ot;

&ot;可怜的孩子。&ot;她说，拍着他的背。&ot;我可怜的孩子，我们在这个世界上都太孤单，不是吗？&ot;他一会儿就在她怀中睡着了。

但从那以后他还没睡过，现在也不能，即便听着风扇懒洋洋的转动声也不能。在那转动里他能听到火车轮子的声音：萨拉托加到纽约，纽约到新奥尔良。他选择新奥尔良没有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它是一个陌生人的城市，很远。四片旋转的桨叶，轮子和话音，一圈又一圈。总之，像他现在能看清的，这个恶意之网没有尽头，什么都没有尽头。

第43节：关上最后一扇门（11）福fval哇网

墙上管道里的冲水声，头顶上的脚步声，大厅里钥匙的叮铃声，一个新闻评论员在什么地方喋喋不休，隔壁房间的一个小姑娘说：&ot;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ot;可房间里还是一片寂静感。他的脚在横梁灯光下发光，就像被切割过的石头：十个闪亮脚趾甲是十面小镜子，反she着绿光。他坐起来，用毛巾擦去汗水。现在，炎热使他最为恐惧，因为它让他切实地感觉到自己的无助。他把毛巾抛过房间，搭在了一个灯罩上，前后晃动着。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又响了。铃声如此之大，他肯定整个旅馆都能听见。会有一支大军来敲他的门。于是他把脸埋进枕头，用手捂住耳朵，想：什么都不要想，想想风。我再次感到肌肤强烈的渴望，是种走投无路的知觉。

钻石天空

文周嘉宁

爸爸曾经答应在我十岁的时候就给我买辆自行车，而这个许诺直到我十四岁时依旧没有兑现，他坐在洗脚盆边看一张报纸，说：&ot;马路上太危险了，再等两年吧。&ot;我试图与他争辩，但是还没有真正开口就已开始呜咽，然后便是抽泣，那些日子我常常坐在那张逼仄的钢丝床上抽泣，手指抠着羊毛毯上的绒头，脑子里一个细小的声音却执拗地哼唱着某天无线电里的音乐，我伤心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无法开口把句子连贯地说出来，所以爸爸也始终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我对于一辆自行车竟然存着这般渴望，他只以为我有心事，便坐到钢丝床边来，抚摸我的头发说：&ot;你有心事，就说一说。&ot;我立刻抽泣得更厉害，眼泪盖满了整张脸，却依然说不出话。

他究竟以为我是为什么而抽泣呢。他总以为我需要一辆自行车，是因为我想要与阿槐一起骑车去上学，他有时候到我家来做作业，但是一看到我爸爸就灰溜溜地收拾东西走了，他总是觉得爸爸讨厌他，他们从不说话。有时候家里会接到些不出声的电话，爸爸就全当是阿槐打来的，他烦躁地把电话往旁边一扔，若那些电话被我接到，有时候那头会传出一些音乐声，我捧着话筒站一会，听到爸爸的脚步声，才把电话挂掉。我偷偷跟阿槐去看过一场电影，我知道在电影里两个人开始接吻的时候，他想要把手伸过来拉我，于是我便把手死死地插在裤子口袋里，膝盖因此而扳得僵直。我们早早地走了出来，在马路上晃了一圈又一圈，走到离家近的地方，我们就走成一前一后，树影稀疏，心惊胆战，阿槐每看到一个人影晃过去都以为是爸爸，爸爸说他心怀鬼胎，而我觉得他心地善良，只是有点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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