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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住在曼德纳区,他们询问好几位路人才找到位于窄巷的张家。阿提拉推开斑驳的木门,迎面而来的是阴黯的走廊,他们走不到十公尺,就看到灿烂的地中海阳光洒在灰白的天井。他们一踏上蓝色的木梯,随即发出嘎嘎声响,惹得他们不得不蹑手蹑脚地上楼。
二楼有个白色阳台围绕中庭,共有四户人家。阿提拉发现其中一户的大门贴了一张褪色的红纸,上面有个方块字。以他这阵子经常好奇观看台北传来的eail经验,揣想那个字应该是中文才对,就走过去敲门。
门打开了,是一位大约五十几岁的中国妇女。她睡眼惺忪地望着他们俩,用带着特殊腔调的法文说。&ldo;你们找谁?&rdo;
&ldo;请问你是张妈吗?&rdo;阿提拉问道。雷欧纳若无其事地四处张望,暗中观察是否有人跟踪。
&ldo;我就是,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rdo;
&ldo;我们是华勒西生父的家族请来的私家侦探。&rdo;阿提拉说。
&ldo;听说他不是已经死了吗?&rdo;张妈一边狐疑地说道,一边打开大门,请他们进屋子,转身到厨房倒了两杯茶。
阿提拉礼貌性的点了点头,才和雷欧纳一起进入客厅。里头是一张两人座的老旧沙发,一块几何图案的大地毯,几张椅子,花型镂空的橱柜摆了几只雕刻细致的铜盘,十足的北非风格,只有墙上的一幅中国字画表示屋主来自中国。口干舌燥的雷欧纳坐在斑驳的木椅上,执起张妈端来的杯子,吹开飘浮的几片茶叶,才轻呷了口茶水。
&ldo;黑塞夫人,也就是我们的雇主,现在罹患癌症了,因此很想知道黑塞先生流落在外的孩子现在怎样。&rdo;阿提拉一坐下来就说道。&ldo;我想你应该能体会一旦知道所剩的日子不多,很想知道亲人消息的渴望。&rdo;
&ldo;唉……事情都过那么久了。&rdo;张妈席地坐在一张陈旧的地毯上面。
阿提拉突然冒出一句发音不正确的中文。&ldo;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是胡倩熙逗他时教他的。接着用法文说。&ldo;所以我们才必须从巴黎来这里打探消息,也算是做好事,让黑塞夫人安心。&rdo;
&ldo;阿!你会讲中文呀。&rdo;张妈兴奋地说。
&ldo;我的女朋友是新加坡华人,所以学会几句。&rdo;
雷欧纳心想着,是那个新加坡人,我怎么不知道?
&ldo;你们等一下。&rdo;张妈站了起来,到厨房用盘子装了几个烧卖,放在他们前面的茶几上。&ldo;这是我做的,尝尝看。&rdo;
阿提拉拿了一块塞进嘴里,尝了几口就竖起大姆指,含糊地用中文说。&ldo;好吃!&rdo;
张妈笑得乐不可支。
雷欧纳也吃了一块,他不会说中文,只好用法文夸赞。他见阿提拉拉近了和张妈的距离,于是直接问道。&ldo;听说华勒西的童年过得很不好,因此个性有些阴郁。真的是这样吗?&rdo;
&ldo;嗯,你们也知道这里是回教国家,怎么容许女人未婚生子呢?也因为这个缘故,华勒西的个性才会变得很奇怪。&rdo;张妈冉冉垂下无奈的眼皮,头也微微地摇晃。
阿提拉听到很奇怪这三个字,正兴奋地要发问之际,雷欧纳微微搡了搡他,然后用可惜的口吻说。&ldo;可怜呀!不管怎样,孩子是无罪的。你认识他最久了,能不能告诉我们关于他的成长过程,尤其童年时奇怪的个性?&rdo;
&ldo;唉……他妈妈为社会所不容,经常抑郁寡欢,对他是既爱又恨,也因此就疏于管教。尤其他从懂事开始,个性就有点奇怪,她更不晓得该如何面对这个儿子,有时又打又骂,有时是又哭又抱的。唉……苦命的女人呀!
&ldo;华勒西的行为本来就有点怪异,再加上没有父爱,小朋友又不理他,母亲的态度忽冷忽热,他在这种环境长大,观念怎么会正常呢?他念小学的时候,就很喜欢虐待小动物,比如猫狗啦!有次我还看到他拿着菜刀,活生生地把一条野狗分尸,我气得当场破口大骂。你们猜,当时他是什么表情?&rdo;张妈彷佛要黑塞夫人愧疚似的露出夸张的表情。
&ldo;很愧疚?&rdo;阿提拉故意说反话。
&ldo;什么呀!是一脸得意地把尸块拿起来给我看。&rdo;
&ldo;程志宁不是很照顾他们母子?你有告诉他这些事吗?&rdo;阿提拉说。
&ldo;唉……他的确不错,接手这家餐厅之后,仍然雇用我们这些老员工,还找房子给他们母子住。说也奇怪,我告诉他之后,他没有责骂华勒西,反而从此一直灌输他的生父﹑母亲的家族﹑同学﹑甚至所有人都对不起他,他才被所有人排斥﹑讥讽,他活世上的唯一目的就是恨,恨所有人。&rdo;
&ldo;如果我们的雇主当年把他接回法国抚养就好了。&rdo;雷欧纳佯装悲伤地说。
&ldo;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如果当时他到法国定居,可能更悲惨也说不一定。&rdo;
&ldo;你没有劝程志宁不要这样教育小孩吗?&rdo;阿提拉学雷欧纳露出幽凄的样子。
&ldo;有呀!&rdo;张妈气愤地说。&ldo;但是他扬言我再干涉的话,就要把我赶出去。我好不容易才来异乡打拼,当时丈夫生病,又有孩子要养,我那敢得罪他呢?只好闷不吭声。不过,我还是私下尽量给他爱,直到他上了国中,竟然偷来一只羔羊到厨房宰杀,我还以为他要做一餐给他母亲吃,没想到他却是分尸!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rdo;她露出惊骇的眼神扫过他们俩,他们五味杂陈地点了点头。张妈才继续说。&ldo;然后他把那些尸块拿出去喂野狗。从此,我就对他死心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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