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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但她发现他的方式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他10岁时，她总会在星期天的早晨叫醒他，认为他睡得时间太长了，她就会用一只手指敲他卧室关着的门。14年后，她还是用这种办法叫醒他，他睡在他的新车里像一个疲惫的孩子，总想熬夜，却被瞌睡虫弄得昏昏欲睡，而且睡着时的姿态不怎么优雅。

现在，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头发乱乱的，疲惫地咧着嘴傻笑。他的两条腿仍感觉麻木，他不得不从一只脚换到另一只脚。他想起她曾经告诉过他如果他这样的时候就必须去浴室，现在，他不动了，任凭麻木的感觉刺痛着他。

&ldo;你好，妈妈，&rdo;他说。

她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一种敬畏之情又回到了他的心中，像小鸟归巢一般的感觉。担心她会转身离他而去，拒绝接受他，给他一个背影，或者走到拐角处的地铁口，离开他。

她喘了口粗气，一个人搬起一件重物前就是这样喘粗气。她说话的声音是那么的自然、轻柔‐‐那么恰如其分‐‐他感到非常高兴，几乎忘了他的第一印象。

&ldo;你好，拉里，&rdo;她说，&ldo;上楼吧。我从窗户往外面看时，就知道是你。我已经打电话请了病假。&rdo;

她转身领着他上了原先两只石狗中间的台阶。他跟着她上了三个台阶，赶上了她，由于腿脚麻木走得还不利索。&ldo;妈妈？&rdo;

她转过头来，他紧紧地抱住了她。她的脸上闪现出一种惊恐的表情，好像宁愿被抢劫，也不愿意被拥抱似的。接着，脸上的惊恐消失了，她接受了他的拥抱，也紧紧地抱住了他。她的香粉味悄悄地钻到他的鼻孔里，不经意地勾起了乡愁，如此强烈、甜蜜又如此苦涩。过了一会儿，他想他快要哭了，还自鸣得意地想她可能也会这样；此时此刻十分感人。透过她倾斜的肩，他可以看那只死猫，一半在里，一半在外地躺在垃圾箱里。当他们分开时，她的眼睛干干的。

&ldo;来吧，我给你做点儿早饭。你是不是开了一整夜的车？&rdo;

&ldo;是的，&rdo;他说，声音因动了感情而略微有点儿沙哑。

&ldo;那好，来吧。电梯停了，但是只有两层。这对有关节炎的哈尔西太太来说更糟。她住五层。别忘了擦擦你的脚。如果你带着泥进来，弗里曼先生会说我的。我发誓他能闻出来。肮脏是他的大敌，是吧？&rdo;他们现在都住在楼上。&ldo;你能吃3个鸡蛋吗？我还要做土司，如果你不介意吃粗麦面包的话。来吧。&rdo;

他跟着她穿过原先那两只石狗，他有点凄凉地看着它们曾经矗立的地方，只是想确认一下它们真的不见了。她推开门，俩人走了进去。甚至那深棕色的窗帘和饭香都没变。

艾莉丝&iddot;安德伍德给他做了三个鸡蛋、咸肉、土司、果汁、咖啡。他把饭都吃了，只剩下咖啡，他点燃了一支烟，从桌子旁向后退了退。她对香烟闪现出指责的神情，但没说什么。这使他恢复了一点自信‐‐一点，并不是很多。她擅于耐心等待时机。

她把锅放到刷碗水中，它发出了点儿嘶嘶声。她变化不大，拉里此时正在想。有点老了‐‐现在她可能已经51岁了‐‐头发有点变灰了，但头上仍是满头黑发。

他开始往咖啡碟中弹烟灰；她把碟子突然抽走，换上了一个烟灰碟，她一直把它放在碗橱里。碟子已经被咖啡弄脏了，似乎最适合弹烟灰进去。烟灰碟很干净，一点瑕疵都没有，他往里面弹烟灰有点于心不忍。

&ldo;你终于回来了，&rdo;艾莉丝说，&ldo;回来做什么？&rdo;

好吧，妈，我的这个朋友开导我要认清人生‐‐那帮成群结队的傻瓜总是跟着我。我不知道朋友这个词是否适合他。他在音乐上敬重我，就像我敬重1990年水果口香糖公司一样。但他让我穿上了旅游鞋，罗伯特&iddot;弗罗斯特不是说过，家是那种地方，当你走到那时，你的双脚就不由得要带你走进？

他大声说：&ldo;我很想你，妈妈。&rdo;

她哼了一声。&ldo;这就是你经常给我写信的原因？&rdo;

&ldo;我可不太爱写信。&rdo;他慢慢地抽了口烟，吐了5个烟圈儿，慢慢地飘散了。

&ldo;你可以再说一遍吗。&rdo;

他笑着说：&ldo;我可不太爱写信。&rdo;

&ldo;对你的妈妈还耍心眼儿。这一点没变。&rdo;

&ldo;我很抱歉，&rdo;他说，&ldo;妈妈，你怎么样？&rdo;

她把锅放好，拔掉洗涤槽的塞子，把发红的手上的肥皂沫擦掉。&ldo;还好吧，&rdo;她说，又回到桌旁，坐下。&ldo;我的背还是痛，我吃了药。勉强还过得去。&rdo;

&ldo;自从我走后，你没有犯过病吗？&rdo;

&ldo;犯过一次。但让霍尔默斯医生看过了。&rdo;

&ldo;妈，那些按摩疗法都是……都是骗人的。&rdo;他不说话了。

&ldo;都是什么？&rdo;

面对她的笑容，他不自然地耸了耸肩。&ldo;如果你有钱，又是白人，只有21岁。他帮你，那当然很好。&rdo;

她叹了口气，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丸冬青油救命丸。&ldo;我可远不止21岁。而且我也感觉到了。要一丸吗？&rdo;他冲着她拿的救命丸摇了摇头。她自己吃了。

&ldo;你还是很年轻，&rdo;他开玩笑地恭维着，像以前一样。她一直喜欢这样，但现在，听了这话，她的嘴角只浮现出一丝笑容。&ldo;你的生活中有新的男人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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