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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ldo;你哥的病怎样了？&rdo;三姑娘问。

&ldo;好是好些了，只先生说还要再吃三剂子的药，可我家……&rdo;栓子低头踢踢脚下的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系着一只沉在水中的虾笼子。&ldo;那个先生不爱吃虾的，不肯拿这个换药。&rdo;

三姑娘心头不禁一酸，她揉揉栓子的寿桃头，笑道：&ldo;我倒正想熬点子虾酱吃呢。我拿我家的老母鸡跟你换可好？&rdo;

栓子两眼一亮，想了想，却又是一沉。&ldo;我打的虾没那么多。&rdo;

&ldo;没关系，明儿你打到再补我也一样。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下午你来拿鸡。&rdo;三姑娘冲他挥挥手，背着篓筐向他家走去。

到了院子前，远远便见赵寡妇正蒙着脸坐在屋檐下，似乎是在那里哭着。

三姑娘只装作没看到，老远便笑道：&ldo;玉福婶子，蚕子们都入眠了呢。&rdo;

赵寡妇连忙用围裙擦擦眼，强笑着迎上去。

&ldo;三姑娘，真不是好意思。昨儿柱子咳了一宿，今儿一大早急着去请先生，没来得及告诉三姑娘一声。&rdo;

&ldo;婶子这么客气做甚么，也太见外了。倒是柱子兄弟的病，先生怎么说？&rdo;

赵寡妇望望三姑娘，想着往日里常常向她家借东借西的，现今却一样也没能还上，此刻再没脸说出借钱的话，最终只长叹一声道：&ldo;先生说，只不大要紧了，却还是要好生将养着。&rdo;

&ldo;既这么着，婶子尽可以放宽了心，到底柱子兄弟还年轻，不妨的。&rdo;说着，三姑娘从篓筐里拿出一簸箕的鸭蛋。

&ldo;这是我用婶子教的法子腌的咸鸭蛋，果然比我以前弄的好，那黄子都肯出油的。今儿带了些来，婶子让柱子兄弟尝尝，可有你做的好。&rdo;

她又从篓筐里拿出一匹细洋布，放在鸭蛋上。

&ldo;这是年前我大姐姐给的细洋布。我们乡下人，用这精细的东西简直是白糟蹋了，且我又在孝中，更用不到的。不如婶子行行好，替我想个去处，哪怕给柱子兄弟换药去也是好的，只省得我白收着霉坏了。&rdo;

那赵寡妇见她不仅送了这些东西，竟还难为地想出那么多的场面话来替她遮掩，眼圈不禁又红了。

&ldo;这……这可叫我说什么好呢。&rdo;她抹着泪，喃喃地道。

三姑娘最见不得人伤心落泪的，鼻尖也跟着一酸，忙笑道：&ldo;婶子可别这么说，只收下就是替我解决大问题了。再说，这都是些家里有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还怕婶子嫌弃呢。&rdo;说着，起身招呼屋里躺着的柱子好好养病，便转身走了。

赵寡妇挽留着，将三姑娘送出门。一回头，只见三姑娘的篓筐子还放在地上，便忙提了要追出去。只手中一沉，她低头一看，见里面还放着十来斤的米和面。

现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赵寡妇正愁着下一顿的米粮在哪里，谁知三姑娘就给送了来。

&ldo;好人呢。&rdo;赵寡妇嘀咕着，那眼泪不禁又&ldo;哗啦啦&rdo;地掉了下来。

三姑娘一边想着玉福家的处境，一边在庄子里细长的小径上走着。刚转过屋角，便听前方有人在吵架。走近一瞧，竟是玉祥叔的老婆又在骂她婆婆了。

三姑娘本就是个禀性直慡的，最看不得这等子不平事。再加上又是刚从玉福婶子家里出来，心里正为她报着不平，现下便更是气愤。

她分开众人，一把将快要杵到赵老太太脸前的玉祥婶推开。

&ldo;有话不能好好说嘛，她好歹是你婆婆。&rdo;

那玉祥老婆正在那里发着飙，猛见三姑娘插进来，不禁想起她往日里向玉福家送东西，简直就是当着全村的人在寒碜她，那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ldo;哟，哪个旮旯跑出来的蹄子，就多你这一口？我们家的家务事，要你来插一杠子！&rdo;

&ldo;天下人管天下事，路不平自然有人铲。&rdo;三姑娘扶了赵老太太坐下，回身瞪着玉祥老婆。&ldo;没见过哪家做媳妇的这么恶，刻薄着自家嫂子侄儿不说，还整天介打骂着公婆的。还有良心没有？&rdo;

一句话正戳到玉祥老婆的痛处，她跳着脚骂道：&ldo;狗拿耗子，你管得倒宽。且不说你姓殷，我姓赵，你殷家人管不了我赵家的事儿，只看你是个至今都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也没个资格在这里指教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