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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由于当时的避孕与&ldo;人流&rdo;技术毕竟滞后于民间高涨的节育意识，宋代社会还存在一种非常残忍的控制生育方式：溺婴。如江南东路，&ldo;男多则杀其男，女多则杀其女，习俗相传&rdo;；荆湖北路，&ldo;岳、鄂间田野小人，例只养二男一女，过此辄杀之&rdo;；江西婺源，民&ldo;多止育两子，过是不问男女，生辄投水盆中杀之&rdo;；福建一带溺婴之风尤盛，&ldo;闽人不喜多子，以杀为常&rdo;，&ldo;闽人生子多者，至第四子则率皆不举&rdo;。宋人用&ldo;不举子&rdo;的概念来陈述溺婴、杀婴的野蛮陋俗。

许多人都以为，溺婴是因为贫穷。但宋代的&ldo;不举子&rdo;现象却表明，贫穷并不是民间生子不举的唯一原因（当然贫困确实是重要的因素），因为宋代东南社会的经济发展水平远高于中西部，但溺婴之风更盛；不少富有的家庭也是&ldo;不过二子一女&rdo;而已。今天我们都知道，城市化与经济发展其实会激发与强化人们的节育观念。南宋民间生育控制行为的流行，可能跟城市化与商业化的加速有关联。

◎宋代钱选（款）《婴戏图》

总而言之，对于很多宋朝女性来说，她们并不愿意无节制地生育孩子，民间社会对&ldo;多子多福&rdo;的认同，未必如我们今天想象的那么高。我觉得，或许正因为民间对&ldo;多子多福&rdo;的认同并不高，传统的主流社会才会刻意宣扬&ldo;多子多福&rdo;，以补救时弊。

胎养令

今天的一些人口学研究者会将人口当成社会发展的累赘与负担。但宋朝的政府与主流社会显然不是这么认为，他们更相信人口是国家的财富。因此，宋朝政府并不支持民间自发的生育控制行为，而是鼓励生育，将人口增长列为考核地方官员的首要指标：&ldo;守令满替，并以生齿增减，为殿最之首。&rdo;

当然，宋王朝也不会像后世的罗马尼亚那样设立&ldo;月经警察&rdo;。宋政府的对策是：一、立法禁止溺婴，&ldo;杀子之家，父母、邻保与收生之人，皆徒刑编置&rdo;。站在人道主义的立场，溺婴的陋俗也必须严厉禁止；二、给贫困家庭发放生育补贴，激励她们将孩子生下来抚养成人。南宋绍兴八年（1138），高宗下诏：&ldo;禁贫民不举子，有不能育者，给钱养之。&rdo;这便是南宋政府的&ldo;胎养令&rdo;。

那么什么样的家庭可以获得生育补贴呢？政府补贴的标准又如何呢？绍兴八年的一道法令规定，&ldo;州县乡村五等、坊郭七等以下贫乏之家，生男女不能养赡者，每人支&lso;免役宽剩钱&rso;四千。&rdo;宋朝政府按居民财产多寡，将乡村户划为五等，坊郭户划为十等。乡村第五等户，是&ldo;家业钱&rdo;只有三四十贯（按购买力折算，相当于人民币12万元）以下的农村下户，家境贫寒，&ldo;粗粝不充，布褐不备，均未免冻馁之忧&rdo;；城市第七等户以下，家产通常不足十几贯钱，也是贫乏之家。因此他们都被纳入国家救济的范围。

救济的标准是生下孩子后，政府给每户每胎补贴4贯&ldo;奶粉钱&rdo;，大约值1200元人民币。这笔支出来自&ldo;免役宽剩钱&rdo;，是由地方政府征收并留存备用的一项财政收入。也就是说，这时候的宋朝贫民生育补贴，是由地方财政负担的。

&ldo;胎养令&rdo;施行三年后，即绍兴十一年（1141），由于地方政府的&ldo;免役宽剩钱&rdo;有限，入不敷出，一位叫王洋的地方官上书皇帝：&ldo;近蒙恩诏，贫乏之家生男女而不能养赡者，人与免役宽剩钱内支四千，可谓仁德甚厚矣。然免役宽剩，州县所收甚微，势不可久。乞乡村之人，无问贫富，凡孕妇五月，即经保申县，专委县丞注籍，其夫免杂色差役一年。候生子日，无问男女，第三等以下给义仓米一斛。……盖义仓米本不出籴，今州郡尚有红腐（指储粮）去处，二郡岁发万斛，可活万人。通数路计之，不知所活其几何也。……又义仓之米若有不继，逐年随苗量添升斗，积以活民，民自乐从。再三审度，实可经久。&rdo;

◎宋代李嵩《骷髅幻戏图》上的宋朝儿童

王洋建议朝廷，将给予产妇之家的货币补贴调整为粮食补贴（每户每胎给米一斛），并将救济的对象扩大到乡村第三等户以下。因为靠&ldo;免役宽剩钱&rdo;难以长久维持，而各州县的义仓储粮甚多，而且仓粮用尽了也比较容易征收、补充，&ldo;实可经久&rdo;。同时，王洋还建议，对妻子有身孕的农民免除一年杂色差役。

宋高宗接到报告后，批准了免除孕妇丈夫徭役的提议，又批示说：&ldo;愚民无知，迫于贫困，不能育，故生子而杀之。官给钱物，使之有以育，则不忍杀矣。朕为民父母，但欲民蕃衍，岂惜小费也？&rdo;&ldo;乃诏户部措置&rdo;，让中央财政拨款发放生育补贴，即由中央政府负担起国民胎养的财政支出。绍兴十三年，又下诏蠲免生育之家的丁税。

到了绍兴十五年（1145），胎养补贴又改为由常平仓、义仓联合发粮：&ldo;臣僚言：&lso;已降指挥，生男女每名支钱四贯文，于常平或免役宽剩钱内支。窃闻州县免役钱所收微细，乞发义仓之粟以赈之。&rso;诏于见管常平、义仓米内每人支米一硕。&rdo;

宋孝宗乾道五年（1169）之后，又改为同时发送钱米：&ldo;诏，应福建路有贫乏之家生子者，许经所属具陈，委自长官验实，每生一子，给常平米一硕、钱一贯，助其养育。余路州军依此施行。&rdo;宋宁宗开禧元年（1205），朝廷又重申旧令：&ldo;申严民间生子弃杀之禁，仍令有司月给钱米收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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