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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1页）

宝钗点头称是。她不愧是识大体，见过大世面的人，既然接受了这一切，也就不再有任何怀疑，而是拉着黛玉的手道：&ldo;我之前不该那样指责你。早该想到，你这样一个七窍玲珑心的人，怎么会如旁人一般做出些腌臜事来。只是，他虽然不属于此界，但是你还须遵守此界礼法规章。&rdo;

黛玉道：&ldo;宝姐姐，你还要劝我？&rdo;

宝钗叹道：&ldo;你我也在此界长大，是自小熟读诗书礼法的人。本朝以礼法立国，毕竟礼教森严，贾家的规矩你也一定看在眼里。不说别的，但看前些日子，琏二爷偷娶尤二姐之事，尤二姐最后落的何种下场，我想你也清楚。琏二爷虽也有过，尚且未受任何惩处，那里德尔作为外界之人就更加不受此界约束了。无论你们俩最终如何，可是，我须提醒你，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受害的一定是你。&rdo;

黛玉心知宝钗一向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奉行罕言寡语、安分随时的准则，从不肯轻易说人闲话的，今日肯与她议论这些，也是一万个真心实意，切身处地地为她着想了。

察觉到宝钗抛开了以往的面具，对她露出的这份朴素的关心，黛玉鼻头微酸。都说长姐如母，她和宝钗自小以姐妹相称，在这假负载众多女子之中最为亲密无间，如今宝钗对她的这一份心意，未必不如亲身母亲贾敏。

黛玉想通此处，道：&ldo;宝姐姐，你说的道理我又何尝不懂？不瞒你说，我也曾思虑过这个问题，我在此处除了老太太并无亲人，而老太太膝下子孙满堂，也未必需要我的陪伴。若是这样的话，或许我可以离开这里，从此生活在他的世界……&rdo;

宝钗听及此处不由握紧了她的手，紧张和担忧之情溢于言表：&ldo;当真？此事非同小可，一步错步步错，你可万万要想清楚。&rdo;

黛玉道：&ldo;何尝不是呢？其实，我直至如今，也未能下定决心。&rdo;

两人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宝钗道：&ldo;我该走了，今日你与我说之事，我都已经知晓。我虽只是个弱质女流之辈，没有什么大的本领，但是，倘若妹妹你需要帮助的话，一定记得找我。&rdo;

黛玉点点头，目送宝钗离去。那背影越来越小，慢慢和帷幕的阴影融为一体。不似宝钗主动走入阴影，倒像是那黑暗吞没了宝钗。黛玉内心不知为何想起一句诗来‐‐&ldo;金簪雪里埋&rdo;。

&ldo;宝姐姐，你真的……只想当一个安分守己，恪守礼数的平凡女子吗？&rdo;黛玉忽然道。

能作出&ldo;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rdo;的词句的人，会甘心在家相夫教子吗？虽说平日里总是教训他人&ldo;女子无才便是德&rdo;，但是拼起文采来，却连宝玉都不肯相让的人，内心真的甘愿装愚守拙吗？

还是说，一切都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宝钗内心巨震，僵硬了一瞬间，回过头道：&ldo;你方才说什么？&rdo;

黛玉看着宝钗脸上一如平日的温婉笑容，只是面色复杂地摇了摇头。

送走了宝钗，黛玉脑海里思绪纷纷，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习惯性地看向门的方向，然而那里并没有像以往那般，有一个黑衣的异国男子走进来。

我在这样孤寂的贾府，里德尔，你怎么还没有来呢？

黛玉又咳了起来，紫鹃忙过来服侍她喝药，黛玉却抓住了紫鹃的手道：&ldo;我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rdo;

&ldo;姑娘，什么不该？&rdo;紫鹃疑惑道。

&ldo;宝姐姐不该是这样，宝玉不该是这样，你不该是这样，雪雁不该是这样，这贾府甚至这天下的一切，都不该是这样……&rdo;不知为何，黛玉心中萌生了这样的念头，并且越来越强烈。

&ldo;姑娘病糊涂了，怎么净说些胡话呢？&rdo;紫鹃笑道，&ldo;千百年来可不就是这样，哪有什么不对劲，若不是该这样，那姑娘说说，该是什么样呢？&rdo;

该是什么样呢？黛玉试着去思考，然而脑海里&ldo;轰&rdo;的一声，太虚幻境的奇花异世围绕在身边，那警幻仙姑令人生寒的一眼似乎还牢牢地钉在身上，紧闭的书橱里，锁着无数呐喊的书册，&ldo;薄命&rdo;二字仿若诅咒般印在每个人身上。无数纷繁的思绪在心头缠绕着，黛玉痛苦地皱紧了细细的眉，喊道：&ldo;……我不知道！我不知道……&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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