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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2页）

我胡乱地说：&ldo;有我陪葬呢。再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rdo;他哈哈大笑，打量着我，讽刺地说：&ldo;牡丹花下死倒罢了‐‐我看你顶多只能算根狗尾巴糙！&rdo;我白了他一眼，&ldo;你也只配在狗尾巴糙下死！&rdo;我们争吵着，其实是在互相安慰。天渐渐黑透了，可是那个卓正仍旧渺无踪影。我有些着急起来，穆释扬看透了我的心思，他也想尽早遂了我的意好回乌池去，于是问：&ldo;要不要去找他？&rdo;我问：&ldo;怎么找？&rdo;穆释扬说：&ldo;我们直接去见范司令，说不定卓正就在他那里，即使不在，叫他出面一定可以马上找到。&rdo;

我叫起来，&ldo;不行！那个范司令说不定见过我，而且，他一定认识你。假若他知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一定会将我们两个押解回去。&rdo;穆释扬道：&ldo;他认识我没多大关系，至于你，他一定只跟你打过一两次照面，咱们去找他，他不一定能认出你来。趁现在侍从室还没弄得举世皆知，我们速战速决。&rdo;

这样老等下去确实也不是办法，我同意了。我们刚刚踏上台阶，就遇上一位年轻军官和我们擦肩而过，穆释扬一眼看到他的肩章，脱口叫了一声：&ldo;卓正。&rdo;那人果然回过头来，疑惑地望着我们两个。我的心跳得又快又急。太熟悉的眼睛了！父亲的眼睛！虽然目光不同，虽然年龄不同，可是它们是一样的。穆释扬也呆了一下，不过他反应极快地就问：&ldo;请问你是卓正？&rdo;那人扬了扬眉。天哪！连这个表示疑惑的小动作也和父亲一模一样。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听到他说：&ldo;我是。&rdo;穆释扬又取出了他的工作证，&ldo;我们想和你谈谈。&rdo;

他瞥了那工作证一眼，说：&ldo;是有什么公gān吗？&rdo;穆释扬却仿佛开始狐疑起来，说：&ldo;卓先生，我觉得你很面善，我们以前见过吗？&rdo;卓正笑起来，&ldo;很多人都说过我面善，我想我是长着一张大众脸。&rdo;

大众脸？不！根本不是！父亲的照片遍地都是，大家当然觉得你眼熟。穆释扬摇摇头，&ldo;不对！我一定见过你。&rdo;我想阻止他想下去，可是我找不着词来打断他。我脑子里乱糟糟的，有罢工的趋势。卓正却也在打量着我，他的神qg也有些惊疑，他问我：&ldo;小姐，贵姓？&rdo;

我胡乱地答：&ldo;我姓穆。&rdo;穆释扬在微笑，我瞪了他一眼，就让他占点儿小便宜好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卓正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问：&ldo;两位有何公gān？&rdo;穆释扬望着我。我张口结舌，不知要说什么。

最后，我问：&ldo;卓先生，你……你父母是做什么的？&rdo;穆释扬与卓正两个人都诧异地看着我，我知道我像个查户籍的。可是……我该怎么措辞？卓正虽然不解，但仍旧回答我说：&ldo;我是个孤儿，养母是小学教员。&rdo;

孤儿？我被弄糊涂了，&ldo;你是本姓卓吗？&rdo;他说：&ldo;那是我养母的姓氏。&rdo;我看着他肖似父亲的面庞，突然怯懦起来。我说：&ldo;谢谢你。&rdo;又对穆释扬说：&ldo;我们走吧。&rdo;

我的转变令穆释扬莫明其妙，我想他一定又在心里骂我是小怪物了。卓正也莫明其妙，他大概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来公gān的。他问穆释扬：&ldo;你还有什么事吗？&rdo;穆释扬仍在专注地想什么，听见他问，脱口就答：&ldo;是。&rdo;倒退了一步，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脸色一下子像见了鬼似的，他大约被自己吓着了，他迷惑地看着卓正，卓正也在迷惑地看着他。我赶紧拉他，&ldo;我们走吧。&rdo;

我拖着他很快告辞而去，一直到上了车，他还在大惑不解，&ldo;真奇怪！我是怎么了？活见鬼！这儿又不是办公厅，他又不是先生……&rdo;他突然一下子跳起来，&ldo;天！&rdo;他瞠目看我，我也看着他。

他的脸色铁青！他终于想出卓正为什么面熟了！我想他想到了！果然，他喃喃自语：&ldo;怪不得……怪不得我一见他就心跳加速，他一皱眉我就心虚，他一发问我就……&rdo;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ldo;我竟然……&rdo;说实话，刚刚看到卓正皱眉的样子，我也心里怦怦跳。他一板起脸来，酷似了父亲。

他问我：&ldo;这就是你说的长得很……好看？&rdo;

我点了点头。他长吁了口气，说：&ldo;上了你的恶当！&rdo;马上，他就想到了：&ldo;你来找他做什么？&rdo;他实在是太聪明了，一下子就猜中了，他的脸色大变：&ldo;他……他……&rdo;

我认识了他十七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张口结舌。他在我们家世jiāo中是出了名的有风度、有见识，号称什么&ldo;乌池四公子&rdo;之首，他们家也是出了名的有气质，自恃为世家，讲究&ldo;泰山崩于前不色变&rdo;，可这会儿他竟然呆成了这样。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说：&ldo;囡囡，你这次真的会害死我的。&rdo;牵涉到我家的私事中是极度不智的，尤其是这样一件私事。他显然是想起了我父亲，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分辩说：&ldo;我要一个人来找他，你偏要跟着我。&rdo;

他不说话，我想他是在生气。我有些害怕，说：&ldo;对不起。&rdo;他甩了一下头，已经和平

时一样不慌不忙了。他摸了摸我的头发，说：&ldo;算了，反正已经来了。我们要商量一下，瞒天过海。&rdo;

三

我们连夜开车赶回乌池去，在天亮时分才赶到。一上了专用公路，我就害怕起来。他安慰我：&ldo;我们商量好了的，对不对？只要我们异口同声，他们不会知道我们去做过什么。&rdo;我点了点头，极力调匀呼吸。车子已转过了拐弯，我们已经可以看到第一重院墙上的照明灯光。驶过岗哨，立刻就可以看到灯火通明的大宅了。现在家里还这样开着所有的灯，无疑是出了大事了，我知道，这件大事就是我一夜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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