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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2页）

雷少功说：&ldo;医生说是脑炎，现在不能移动，只怕qg况不太好。三公子，怎么办？&rdo;

慕容清峄回头去，从屏风的间隙远远看着素素，只见她仍昏昏沉沉地睡着，在睡梦之中，那淡淡的眉头亦是轻颦，如笼着轻烟。他心里一片茫然，只说：&ldo;你好好看着孩子，随时打电话来。&rdo;

他将电话挂掉，在廊前走了两个来回。他回国后身兼数职，公事繁杂，侍从官一边看表，一边心里为难。见他的样子，倒似有事qg难以决断，更不敢打扰。但眼睁睁到了七点钟，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提醒他：&ldo;三公子，今天在乌池有会议。&rdo;

他这才想起来，心里越发烦乱，说：&ldo;你给他们挂个电话，说我头痛。&rdo;侍从官只得答应着去了。厨房递上早餐来，他也只觉得难以下咽，挥一挥手，依旧让他们原封不动撤下去。走到书房里去，随手拣了本书看，可是半天也没有翻过一页。就这样等到十点多钟，雷少功又打了电话来。他接完电话，头上冷冷的全是汗，心里一阵阵地发虚，走回客厅时没有留神，叫地毯的线fèng一绊，差点跌倒，幸好侍从官抢上来扶了一把。侍从官见他脸色灰青，嘴唇紧闭，直吓了一大跳。他定一定神，推开侍从官的手，转过屏风。只见素素站在窗前，手里端着茶杯，却一口也没有喝，只在那里咬着杯子的边缘，怔怔发呆。看到了他，放下杯子，问：&ldo;孩子找到了吗？&rdo;

他低声说：&ldo;没有‐‐他们说，叫人领养走了，没有地址，只怕很难找回来了。&rdo;

她垂下头去，杯里的水微微漾起涟漪。他艰难地说：&ldo;你不要哭。&rdo;

她的声音低下去，&ldo;我……我不应该把他送走……可是我实在……没有法子……&rdo;终于只剩了微弱的泣声。他心里如刀绞一样，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这样难受，二十余年的光y，他的人生都是得意非凡，予取予求，到了今天，才蓦然发觉无能为力，连她的眼泪他都无能为力，那眼泪只如一把盐，狠狠往伤口上撒去，叫人心里最深处隐隐牵起痛来。

雷少功傍晚时分才赶回端山，一进大门，侍从官就迎上来，松了一口气，&ldo;雷主任，你可回来了。三公子说头痛，一天没有吃饭，我们请示是否请程医生来，他又发脾气。&rdo;雷少功&ldo;嗯&rdo;了一声，问：&ldo;任小姐呢？&rdo;

&ldo;任小姐在楼上，三公子在书房里。&rdo;

雷少功想了一想，往书房去见慕容清峄。天色早已暗下来，却并没有开灯，只见他一个人坐在黑暗里。他叫了一声&ldo;三公子&rdo;，说：&ldo;您得回双桥去，今天晚上的会议要迟到了。&rdo;

他却仍坐着不动，见他走近了，才问：&ldo;孩子……什么样子？&rdo;

雷少功黑暗里看不出他的表qg，听他声音哑哑的，心里也一阵难受，说：&ldo;孩子很乖，我去的时候已经不能说话了，到最后都没有哭，只是像睡着了。孤儿院的嬷嬷说，这孩子一直很听话，病了之后，也不哭闹，只是叫妈妈。&rdo;

慕容清峄喃喃地说：&ldo;他……叫妈妈……没有叫我么？&rdo;

雷少功叫了一声&ldo;三公子&rdo;，说：&ldo;事qg虽然叫人难过，但是已经过去了。您别伤心，万一叫人看出什么来，传到先生耳中去，只怕会是一场弥天大祸。&rdo;

慕容清峄沉默良久，才说：&ldo;这件事qg你办得很好。&rdo;过了片刻，说：&ldo;任小姐面前，不要让她知道一个字。万一她问起来，就说孩子没有找到，叫旁人领养走了。&rdo;

他回楼上卧室换衣服，素素已经睡着了。厨房送上来的饭菜不过略动了几样，依然搁在餐几上。她缩在chuáng角，蜷伏如婴儿，手里还攥着被角。长长的睫毛像蝶翼，随着呼吸微微轻颤，他仿佛觉得，这颤动一直拔到人心底去，叫他心痛。

素素睡到早晨才醒，天却晴了。窗帘并没有放下来，阳光从长窗里she进来，里头夹着无数飘舞飞旋的金色微尘，像是舞台上灯柱打过来。秋季里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窗外只听风chui着已经发脆的树叶，哗哗的一点轻响，天高云淡里的秋声。被子上有隐约的百合薰香的味道，夹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薄荷烟糙的气息。滑腻的缎面贴在脸上还是凉的，她惺松地发着怔，看到镂花长窗两侧，垂着华丽的象牙白色的抽纱窗帘，叫风chui得轻拂摆动，这才想起身在何地。

屋子里静悄悄的，她洗过脸，将头发松松绾好。推开卧室的门，走廊里也是静悄悄的。她一直走下楼去，才见到侍从，很客气地向她道：&ldo;任小姐，早。&rdo;她答了一声&ldo;早&rdo;，一转脸见到座钟，已经将近九点钟了，不由失声叫了一声：&ldo;糟糕。&rdo;侍从官都是极会察言观色的，问：&ldo;任小姐赶时间吗？&rdo;

她说：&ldo;今天上午我有训练课，这里离市区又远……&rdo;声音低下去，没想到自己心力jiāo

瘁之后睡得那样沉，竟然睡到了这么晚。只听侍从官说：&ldo;不要紧，我去叫他们开车子出来，送任小姐去市区。&rdo;不等她说什么就走出去要车。素素只在担心迟得太久，幸好汽车速度是极快的，不过用了两刻钟就将她送到了地方。

她换了舞衣舞鞋，走到练习厅去。旁人都在专注练习，只有庄诚志留意到她悄悄进来，望了她一眼，倒没说什么。中午大家照例在小餐馆里搭伙吃饭，嘻嘻哈哈地涮火锅，热闹吵嚷着夹着菜。她倒没有胃口，不过胡乱应个景。吃完饭走出来，看到街那边停着一部黑亮的雪佛兰，车窗里有人向她招手，&ldo;素素！&rdo;正是牧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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