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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2页）

我惊呆了。

我知道萍夫人年轻时，就是浮梁有名的才女。但我做梦也没想到，这流传千古的一声上邪，竟然是她在这样的溶溶月色之下，与她的爱人长沙王共处良辰之时而发的心语！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是何等铿锵的爱的誓言，又是何等的婉转缠绵。

我一动不动，如痴如醉，灵魂仿佛已经随了这誓言游dàng在这无垠的夜空之下。

&ldo;辛追，你怎么了……&rdo;

吴延发觉了我的异常，有些惊慌，伸手揽住了我。

我吸了口气，朝他摇了摇头。

&ldo;萍，我吴芮半生奔波沉浮，而今已然白发生鬓。回头才知，山河壮志不过是一场空梦。想这半生，叫我愧疚的只有

二人。一是我们的女儿悠。我至今记得，悠的名字还是辛追所起，吴悠无忧，一生无忧，平安喜乐。我这个做父亲的，却为了自己的一己私yu，断送了她的一生……&rdo;

义父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来。

&ldo;再便是你了，我的夫人。你跟我的这几十年里，从未有过真正欢颜时刻，甚至到了此刻，还要累你……&rdo;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ldo;夫君，我这一生能与你相伴，为你生儿育女，已是我最大的幸事。生当共进，死亦同行，我无憾了。&rdo;

我听见她这样说道，隐隐带了哽咽之声。

义父大笑，豪qg万丈，&ldo;我吴芮有妻如此，又有何憾！而今唯一心愿，便是死后jg魂能回瑶里仰望天台，祝祷我的父辈祖先，我已尽力，如今终于可以与他们一道，朝迎旭日东升，暮送夕阳西下……&rdo;

我再难自抑，泪流满面。看向吴延，他正脸向明月，凝如石像。

&ldo;延，我们走吧。&rdo;

我悄悄擦去眼泪，低声说道。

回来的路上，我舍了自己的马，倚在吴延怀中，与他共骑。

我半闭着眼，魂魄仿仍停留在那片夜湖之上，便如堕在梦中一般。他抱我下马，又抱我入室，轻轻将我放置于榻上后，大约以为我困顿了，转身要去。

我知道他要去处置白日里未完的堆积如山的公牍‐‐从第一个长安来使那日之后，他就再不复从前的悠闲，暗中加紧军备、cao练兵马，这些都占去了他大部分的时间，甚至，已经不大和我亲热了。

&ldo;延……&rdo;

我低低叫了声他，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他回头，望着我。

&ldo;延，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了。你是不是还记恨着上次的吵架，所以不要我了？&rdo;

他黝黑的脸庞上，立刻浮上一丝忸怩的神qg，如果是白天，说不定我还能看到一丝红晕。

&ldo;不是你想的那样……&rdo;

他急忙解释。

&ldo;就是的！你是个小气的男人！&rdo;

我有些霸道地打断他的话，坐起了身，在他的目光注视之下，拔掉了固发的簪，长发散落而下。

我已不再年轻。但对面烛火铜镜中的那个女子，依旧青丝如绸，肌肤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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