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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第1页）

他关上了门。

第26章春宵

正午的时候，卢嬷嬷叫了雀儿把午饭送到江一棠房里，是这样说的:&ldo;别叫她饿死了，我们可担待不起。&rdo;

我跟着雀儿送饭上去，把门敲了敲，没人应声，雀儿一阵犹疑，把门推开，然后松了口气。

屋里江一棠坐在那张凳子上，书搁在一边，眼睛看着窗户外面，门&ldo;吱呀&rdo;打开的一声响也没惊动她。

雀儿低声道:&ldo;一棠姐姐，我进来了。&rdo;便提着饭盒进去，把饭盒里的饭菜一样一样小心摆上桌子，把饭放在江一棠一边的桌面上，给她递上筷子，说:&ldo;一棠姐姐，多少吃一些吧。&rdo;

江一棠接过筷子，把目光转向桌子上的饭菜，忽然抓住雀儿的一只手，抬头看她，说:&ldo;雀儿，我交代你的事，你可记得？&rdo;

雀儿叹息一声，看着江一棠那只抓住自己的手，说:&ldo;一棠姐姐，你是何苦……&rdo;

&ldo;你可记得？&rdo;江一棠追问了一遍。

&ldo;记得……&rdo;雀儿点点头，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她眨眨眼睛又憋回去，江一棠拍拍她手里握着的手腕，对雀儿弯起眉眼，说:&ldo;多谢你了。&rdo;她拿起碗筷，胡乱把一些饭菜下肚，便搁了筷子，雀儿把碗碟收好，提着饭盒下楼，临走时，我听见江一棠自言自语了一句:&ldo;我只是，没的发现梦要醒了，如此而已。&rdo;

傍晚时候，雀儿又送了饭菜一次，江一棠又吃了些，临着雀儿出门的时候，江一棠喊住我，道:&ldo;浮生，你去帮我拿些酒来吧。&rdo;

我点头应了，同雀儿把食盒送回厨房，向厨娘问起酒来，那厨娘道:&ldo;酒？本是早晨便搬来厨房备着的，可不巧，这会子客人正要酒呢，厨房的酒自然不能给了你，你且去院子东头那个酒窖里拿罢。&rdo;她顿了顿，又说:&ldo;只是，酒窖的钥匙存在芝君那里，你要先向她讨来才是。&rdo;

雀儿道:&ldo;芝君？&rdo;

那厨娘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ldo;我忘记了，你们这些小年轻是不知道的，芝君就是你卢嬷嬷，卢芝君是她二十年前的花名，那时候她可是红极一时，只是这些年过去，城里的人早忘了她当年的风光了。&rdo;

那炉子上的锅这时沸起来，把那木头盖子敲得&ldo;邦邦&rdo;响，厨娘忙转身把盖子揭开，仍有汤水溢出锅子，浇在火焰上一阵&ldo;刺啦&rdo;的怪声，厨娘一边把桌边的调料向锅里撒，一边道:&ldo;快去吧，这里正忙，你们在这儿实在碍了手脚。&rdo;

于是我去楼里找卢芝君去，在二楼一个走廊的尽头，我瞧见她，她正扶着栏杆，低头看一楼大厅里，客人和女人紧挨在一起，歌舞，娇笑，酒气一同浮上来，熏了人一口的纸醉金迷。卢嬷嬷这时仍穿着艳丽的长裙，把她的身子裹得紧紧实实，然而不经意裸露的一节小臂仍然能让人看见一片松垮的皮肤，在装潢同样艳丽的红烟楼里，她是一个部分，并不起眼。

我在她不远处停下，道:&ldo;妈妈，一棠姐姐想要拿些酒去，厨房酒不得空，去酒窖取来可好？&rdo;

那女人转过来，眉头狠狠地皱着:&ldo;她想要酒？&rdo;又侧过脸，把头微微昂起，说:&ldo;不识好歹的贱货。&rdo;

&ldo;罢了。&rdo;她从袖子里一摸，在随身的锦囊里摸出一把钥匙，道:&ldo;叫她喝，爱喝多少喝多少，我倒盼她醉到十五，便不能给我找麻烦，坏了客人的兴致。&rdo;

我拿了钥匙，捏在手里，转身要走，听见她又叫道:&ldo;等会子。&rdo;

我便停下，重新走到她跟前，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头又是一把钥匙，看去已有年头，但是保存良好，因此只略沾了锈迹，卢嬷嬷道:&ldo;酒窖里头有个上锁的柜子，里头有一坛二十年的女儿红，你拿去给她。&rdo;

我接过钥匙，她又道:&ldo;酒拿去了，这把钥匙便丢了去，平白留着惹人心烦。&rdo;她把盒子也一同塞到我手上，便从我身边走过去，离开了。

我拿着钥匙到所谓东头的酒窖，找到那个上锁的柜子，那锁上锈迹斑斑，但因为厚重，仍然结实，我用钥匙打开锁，用力拉开陈朽的门，便扑鼻闻到一股酒香，这香气比起窖里其它酒自然浓郁许多，我把那把钥匙随手扔掉，把那坛女儿红抱起来，出了窖门，又把酒窖重新锁上。眼看天色擦黑了，我托厨娘把钥匙交还卢嬷嬷，抱着酒向秋棠阁去。

我顺着楼梯一步步向前去，酒抱在怀里，我听见坛中酒液四溅的轻微响动，酒浪一阵阵拍在我的小腹上，那些酒气顺着泥封边上某些看不见摸不着的裂隙渗出来，渗进我的心胸内，我深深吸一口气，这香气如此熟悉，不同的酒虽各有不同，但都实实在在伴了我许多年，这些年来，即使在睡梦中也萦绕不绝，细细丝丝，又十分浓郁。

人说:&ldo;酒是穿肠毒。&rdo;

又说:&ldo;酒是仙灵药。&rdo;

许多年前，有人对我说:&ldo;你可以喝些酒的。&rdo;

我问他:&ldo;这对我可有用？&rdo;

他点头说:&ldo;有。&rdo;

我没说话，低头等着，他果真又加上一句:&ldo;暂时。&rdo;

我抬头看看他，他便又叹口气说:&ldo;也许。&rdo;

我点点头，接纳他的建议，但这许多年，我从未醉过，酒香熏着我的眼，鼻，唇，舌，心，肝，胆，脾，肺，四肢百骸，可我躺在船上，闭着眼睛，从来清醒，不曾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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