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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一言未毕，左首青色马队中忽然齐声发喊。众人转头望去，却见那一队的猎物已清点完毕，堆于当地，竟有十几头黑雕趁人不备，偷飞下来啄那死兽肉吃，一头黄羊尸身已给扯开了肚腹，肠子心肺流得满地都是。

黑雕见人发现，高唳一声，纷纷振翅而飞。耶律洪基见状大怒，喝道：&ldo;扁毛畜生，也敢犯驾！&rdo;抽弓搭箭，瞄了那雕便she。座下侍卫见皇上出手，忙纷纷发箭she去。但大雕羽硬善飞，腾空极速，众辽兵she中了两头，其余的已然振翅高飞。辽兵空自箭术精准，但强弩之末劲力衰疲，未触及雕身便纷纷掉下，连耶律洪基那一箭也落了空。

耶律洪基心中不甘，转眼见萧峰立马身侧，唤道：&ldo;兄弟，你来she！&rdo;伸手将自己的雕弓递到了萧峰手中。

萧峰更不推辞，接弓在手，双臂一开，一张二百斤的铁胎弓只拉得咯吱吱作响；箭尖扬起，觑准了天际黑羽一道直线，倏然右手一松，正是弓弯如满月，箭去似流星，当头一只雕待要闪避，箭杆已自腹至颈穿了个透明窟窿。这一箭劲力不衰，恰有两头雕在前照直疾飞，这箭眨眼便至，劲力之猛，竟是一举穿透了双雕颈项。三头大雕先后中箭，却只在顷刻之间，但听悲鸣嘎然而止，三道黑影如长空落石般一并急堕下来。

北国大雕双翅一展长可丈余，羽毛坚硬如铁，扑击而下，能把整头小马大羊攫到空中，she得一头，已属难能，何况这般三雕齐落。众辽军本就视萧峰天神一般，这时个个看得热血贲张，顿时河滩上一片欢呼&ldo;南院大王&rdo;之声如春cháo涌动，起伏不绝。

萧峰转回身来，双手捧了那弓奉还皇帝，耶律洪基却不伸手来接，笑了一笑，忽道：&ldo;好箭术！昨夜平乱之时，想也是这般威风了！&rdo;

萧峰猛地一惊，抬起头来，只见鹖尾貂蝉冠下，耶律洪基双眼目光炯炯地凝视着他，却看不出眼光中飘浮不定的是甚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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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兄长，不可！&rdo;

萧峰闻声回头，果见慕容复立在身后，不由一愣。

他闻乱讯时走得急促，并未知会慕容复，料他是闻讯赶来。相交数日，深知慕容复见事极准，言出自必有因；然一转目间，忽瞥到数名军官面露异色，显是通晓汉语，已生疑惑；此时乱局未定，正不宜耽搁，略一沉吟，便指着那jian细喝一声：&ldo;绑了！&rdo;众军官大喜，道大王必是允了我等所请，当下一拥而上，把那人捆了个结结实实。萧峰这时间却退了两步，目注众军，只压低了声音道：&ldo;何出此言？&rdo;

慕容复一见便明，当下亦压低声音，简短言道：&ldo;此人杀不得！他有同伙先行逃逸，此时那指使之人必然已知事败，以他心计，只怕今夜便抢先上书御前。兄长不留此人为证，须防……&rdo;

他这话不必说完，萧峰也晓得是&ldo;须防在皇上面前颠倒黑白，诬陷于你&rdo;的意思，只听得胸中一口闷气，无处言宣。他生平最厌鬼祟阴谋，几日来连遭算计，只碍着人在朝堂，那快意恩仇四字竟无用武之地，此时热血上涌，忽地仰头一声长笑，道：&ldo;若是如此，由他搬弄便是。萧某倒要瞧瞧，这等伎俩能奈我何！&rdo;

慕容复凝视着他，眼中刹那间冷光一瞬，唇上却淡淡而笑，轻声道：&ldo;不然。以兄长今日的声威地位，那人动你自然不易。只是莫忘了&lso;官大一级压死人&rso;，他动不得你，难道……还动不得他们？&rdo;

萧峰顺他目光看去，只见慕容复眼神所注，正是自己的部下众将，遽然一惊。只听慕容复的声音冷若寒泉，缓缓滑入耳中来道：&ldo;暗中陷害的手段，兄长已经见了。再者，叛乱二字何等大罪，虽说法不责众，但兄长保得他们一时，如何保得一世？将来但有一线之错，这里数万人的性命……&rdo;

萧峰闻言，真似一桶冰水当头浇落。呆了片刻，终于长叹一声，低低说了声：&ldo;多谢！&rdo;转身向军前行去。

众军一见，立时都静了下来，数万双目光灼灼直视，显是只待他一声令下。萧峰心中暗叹，反手一指那jian细，道：&ldo;将此人带了下去，交有司法办！&rdo;

自军官以至士卒，本来都以为萧峰会顺应群意，将那jian细当场处决，这时轰地一声，人人吃了一惊，不少急性子的忍耐不住，已叫出声道：&ldo;大王！咱们……&rdo;

这等遭人算计又报复不得的郁闷，萧峰何尝不知？当下真是情动于衷，望定了众人，一字一句地道：&ldo;对这等小人，若是私下处置，和他一般地不敢见人，岂是我辈大丈夫所为！何况……国有国法，兄弟们该当明白。&rdo;说到最后几字，语调已是异样沉重。

若是别个高官讲这样话，众军必当他是打官腔、走过场，但如今是萧峰所说，这一股坦坦荡荡、莽莽苍苍，任谁都不能怀疑。众军卒无可相驳，渐次停了叫嚷，脸上却露出惶惑之色，有些人悄悄地交头接耳，大多数人则沉默无语，只是一齐盯着萧峰，既不回应，也不动作。为首的军官则一个个欲言又止，面面相觑，只不肯应一个&ldo;是&rdo;字。

萧峰看在眼中，已知众人出不得怨气还在其次，实是担心经官之时官官相护、累及下属，只看得胸口一紧，沉声道：&ldo;众兄弟若是信得过我，此人便交官处置。余下之事，由我一力承担！这里但有一人因此受难遭灾，萧峰此身，便如此刀！&rdo;一言甫毕，右掌虚空一抓，地下方才为军士所弃的一柄单刀被气流激动，竟然跳了起来，直跃入他手中，萧峰双手一合，卡地一声脆响，一柄精钢刀刃从中折断，举手只向地下一掷，登时三尺锋刃，尽没石中。

众军卒呆得一呆，一个接一个，终于纷纷垂下了头，再无一人议论叫喊，校场上只听到风声呼呼，半空中盘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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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昨夜平乱之时，想也是这般威风？&rdo;

萧峰猜不透皇帝用意何在，但这一句正触着他担忧了一夜的宫卫军处分之事，当即翻身下马，禀道：&ldo;皇上，昨夜宫卫军事出有因，乃是有jian……&rdo;

一言未终，耶律洪基抬手便打断了他，道：&ldo;昨夜的前因后果，朕都知道，不必说了。好兄弟，你那一箭的威力可不小啊！&rdo;

萧峰方才是全无思想准备，这时重闻，心中猛地格登一下，暗道：&ldo;果然是乙辛抢了先！只是……不论真假，皇上口口声声赞我平乱，却只字不提挑拨谣言，难道……难道当真……&rdo;他原是直慡之人，心中那一股疑惑之意，便清清楚楚在眉间眼角显现出来。耶律洪基看在眼内，语气忽转严峻，道：&ldo;那一起大胆的乱兵贼子，萧兄弟可有处置？&rdo;

‐‐&ldo;兄长不担心么？……担心明日见驾，这十二宫卫军立时就要获罪于上！&rdo;

萧峰心头大震，昨夜里慕容复的声音忽地在耳边清清楚楚响起。当时自己还奇道&ldo;此事是jian细挑拨，人证俱全。皇上怎会不明？罪从何来？&rdo;但此时耶律洪基一语出口，那降罪之意竟是再分明不过；单膝一曲，便拜了下去，道：&ldo;皇上，他们都是受人挑拨，一时蒙蔽；臣斗胆做主，许他们官兵一体，绝不追究。想陛下宽宏大量，当日随楚王之乱众军无一加罪，此番……&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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