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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第1页）

一听&lso;广开财源&rso;，那户部尚书王算盘立刻双眼烁烁放光，也顾不上惊诧小皇上的脱胎换骨了，先抢前一步，紧声问道：&ldo;‐‐是啥财路呀？陛下快说来听听！&rdo;

景生迟疑了一瞬，慢慢开口道：&ldo;这也是朕昨晚想到的，就是有点趁人之危，如今南楚海患频繁，致使其原有的通商贸易口岸近乎荒废，我朝应在靠近南楚的东海沿岸增开八个新的通商口岸，为往来商船提供免税货运仓储和各种其他优待举措，将南楚的对外商机抢过来，如此一来不但增加了关税收入，周边地区也将在农工商贸及服务等各方面得到长足的发展。银子靠省是省不出来的，银子都是挣出来的，哪怕是趁别国疲弱，争取商机也要在所不惜！&rdo;景生说到此处忽然顿住，心里没来由地生出锐痛，好像冰寒的锋刃正缓缓地划过心房。他不禁一下子攥紧了拳头。

王孙湓呆怔了片刻，忽地扑跪在地，叩头有声，复又抬头，脸上已喜极而泣，涕泪纵横，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呆跪于地，过了半晌才颤声道：&ldo;老臣忙碌了半辈子总算是没白忙，没白忙呀！&rdo;

景生死忍过那一阵心痛，抬眸目视下方，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健硕的人影，那是……那应该是自己从小的师傅……王伯庆，一边想着脑海中便如电影回放似的出现了无数的画面，一一审视，景生不由得笑了，心里更是无限感慨，这位老师当真是用心良苦，自有法度，可惜过去的自己似乎并未领悟。

诚挚的视线投注在老太傅身上，景生坦然而言：&ldo;太傅常常教诲，说大夏应以农为本，盘剥土里挣命的农民便是自取血肉，所以，我朝不管如何开源节流都一定要保护好农业基础，保证全国的粮食供给！&rdo;

全朝再次哗然，众臣都纷纷看向王伯庆，第一次对他刮目相看，尊敬有佳。老王一直低着头，不知是在冥思苦想还是大梦未醒，只有两行热泪滚滚而下，顺着他的三叠下巴，汇入领口，再流进心里。

就在此时，被一挫再挫的礼部尚书陈烁忽然开口：&ldo;回禀圣上，前旧蜀残将准备将原大蜀世子卫元嘉进献我朝作为质子，不知他若到来，该如何安置？&rdo;

此言一出，大殿之内立刻陷入沉寂，大家闪烁的视线都向御座后的淡黄纱帘投去，纱帘后的卫太后也是浑身一震，关于此事她早有耳闻，但却迟疑着并未放在心上，此时竟迫在眉睫了。

景生略一沉吟，立刻想起母后对这位前蜀世子的评介，不知怎么，心中忽然逆向升起一股暖流，和声说道：&ldo;此时他已是国破家亡，走投无路，我大夏为天朝大国，怎能欺辱一位失国之人，他若到来，就先安置在宫中的泽兰驿所，善加照拂，日后再为其安排府邸。旧蜀残将此时献世子为质，此举恐怕有诈，兵部要密切关注陇中，陇西一带，秘密增调兵力，绝不能掉以轻心，让人钻了空子。&rdo;

成帝此言一出，大殿内静默无声，随即便爆出称许赞叹之声，大家全都忘了此次早朝卫太后竟未发一言，完全由成帝独立主持！这次早朝持续了快两个时辰，后被《明华史？圣祖本纪》誉为&lso;开国之晨&rso;。

退朝后，景生跟在卫无暇身边走回咸安殿，一边轻声问：&ldo;母后，您今天未发一言，是否嫌我太造次了？&rdo;

无暇停下脚步，侧转身，宫装高髻上的金玉步摇微微轻晃，在她秀丽的颊边摇曳出细小的珠影，她的手在广袖中紧紧互握，也未能止住轻颤，她很想……很想伸手拉住身旁少年的手，却，终于放弃，心中悲喜交加，无法言传，抬眸细细端详身边人，他……眉目如画……分明便是阿璃……但他的神态安然怡和……生机勃勃……又分明不是阿璃……他……到底是谁？

&ldo;母后刚才没说话是因为根本不需我插言皇上便把诸般政务办稳妥了。我说什么都是多余，不如不说。&rdo;无暇唇边漾开笑意，温暖和煦，终于伸手轻轻握住成帝的手，语含深意地说：&ldo;皇上如今大好了，但无论如何都是娘的亲儿，娘除了欣喜宽慰，还盼你能忧国爱民，将大夏视为你毕生的基业和责任。&rdo;

景生深深点头，‐‐他今世的这位母亲好像隐含痛楚忧愁，无法排解，但却独立支撑着一个庞大的帝国，殊为不易，&ldo;母后放心吧，我会为大夏鞠躬尽瘁的。&rdo;

卫无暇的手一哆嗦，立刻嗔怨地说：&ldo;谁让你鞠躬尽瘁了，阿弥陀佛，真是罪过，算娘没说好了。&rdo;

就在这时忽见端午迎面走了过来，步履匆匆，到了近前，顾不上给无暇和成帝请安，便开口回禀道：&ldo;娘娘，是师兄的飞鹰传书，好像是南楚那边出了什么变故。&rdo;

&ldo;‐‐哦？&rdo;无暇惊异地愣住，随即便打开端午递过来的小铁筒，从中取出一个纸卷，展开后反复细读，半晌无语。

&ldo;母后，出了什么急事？&rdo;景生冒然开口，不知为何，心上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卫无暇沉吟了一瞬，轻声转述，语气唏嘘不已：&ldo;昨日在南楚台州水师大营，明青鸾新纳的那位后宫承徽被一位谢氏将领she杀而亡，南楚太子明青鸾当场便悲泣血泪，盲不能视了。&rdo;

&ldo;‐‐啊！怎么会发生如此惨事？&rdo;端午率先惊叹，&ldo;没想到这位青鸾殿下倒比他父王有情有义，就是太惨烈了些，唉，可惜了那个孩子了，好好的，怎么就会被人she杀了呢？&rdo;

景生听着无暇和端午的陈述议论，忽觉心悸头晕，脸色变得苍白，他对南楚和这位太子殿下的情史秘闻并无多少感触，他现在只想能好好坐下，吃点东西，喝点水，‐‐这种头晕恐怕是脑震荡的后期反应，又或是低血糖？景生琢磨着，一边不经意地问道：&ldo;母后，以后能否将早膳安排在早朝前呢？

&ldo;呃？&rdo;无暇立刻扭头关切地看着成帝，&ldo;怎么？皇上饿了吗？也是呀，这脸儿都煞白的了，今天的早朝拖延了时间，端午呀，快给皇上去拿点现成的垫垫，然后立刻传膳。&rdo;

一行人簇拥着明辉照人的少年成帝走向咸安殿，宫道幽寂逶迤，阳光将踏越而过的人们拉成长长的黑影，那个飞鹰传来的血泪故事，转瞬便被遗忘在萧瑟的暗影中了。

第88章

大夏历六月二十六日，还有一个多月便是合家团圆的中秋节了，往年此时，南楚大兴宫中早已开始制备各种节庆之物，素纱灯全部换为亮绸彩灯，内膳处也会赶制各种应节糕饼什果。而此时，大兴宫中却是一片愁云惨雾，内侍宫女们连行路摆物都是小心翼翼，摒声静气，平时无事更是三缄其口，全变成了没嘴儿的葫芦，只有闪烁的眼神彼此传递着忧愁和惶惧。

东宫翔鸾殿中，一片缟素，明霄平日便喜肃静，殿室中本就没有多少花俏颜色，此时更是雪洞儿般荒芜。

&ldo;小怡姑娘，你再帮我去劝劝鸾哥儿吧，好歹喝了这碗粥。&rdo;双福猫着腰，脸皱成个核桃，一下子老了十年，他眼巴巴地望着唐怡，干涸的眼眶里早已没有了泪意。

唐怡身着银莲滚绣的素白纱裙，叹息着接过了双福手中捧着的乌木托盘。自从景生在华青号上中枪消亡，魂飞魄散后，她就一路护送明霄回到了大兴宫，并暂居此处为明霄延医用药，时间像被一张魔掌控制，胶着地停在永恒的凝固状态，她在翔鸾殿中已感觉不到任何时间的流动，所有的人，全部的思虑，都停留在青鸾与景生出发去台州前的那一刻，荒诞而悲凉。

&ldo;双福总管，我去试试，但真的把握不大，他……&rdo;唐怡侧眸望着内寝中纱幔低垂的床榻，声音轻缓，&ldo;他是存心不想活了，因为眼盲，他找不到旁的死路，于是便不吃不喝，存心饿死。&rdo;唐怡的双手稳稳地抓着托盘，她已悲伤得麻木，像一个没有感觉的人偶，灵魂早不知跑去何处痛哭，此时她不管是说话办事都是机械使然罢了。

双福喉咙里咕噜一声，像是濒死的人在最后挣扎，&ldo;小怡呀，就算公公求你了，好歹救救鸾哥儿，救救他，不然，大家都是一个死。&rdo;双福不怕死，自从进了这座大兴宫，他就再不怕死了，但他怕青鸾凋亡，那孩子，是他一手抱大的，仪美若青凤，南楚……不能没有青鸾……！

&ldo;公公莫急，我这就去，唉，可是，别说是殿下了，我都吃不下东西。&rdo;唐怡边说边端着托盘走进内寝，来到纱幔低垂的床榻旁，她轻轻撩起水色烟纱用玉勾勾住，一下子便看到榻上形销骨立的那个身影，本已泪绝的眼眸倏地便腾起泪雾，鼻腔酸痛难耐，只能深吸口气，再吸口气，硬是将惨痛压下心底。

&ldo;阿鸾，你……想不想再去大华岛看看……&rdo;唐怡轻声问着，好像略高的声浪便能令榻上病骨支离的身体灰飞烟灭，&ldo;也许……我们可以带着景生回家……回大华岛……&rdo;一想起大华岛，唐怡便浑身震颤，她自己都不知该如何面对那里的父老乡亲，如何能令他们明白，那个灿若星辰的少年再也不会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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