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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第1页）

景生长眉微蹙，放下手中的镶银牙著，轻声问道：&ldo;母后，发生什么事了？&rdo;

卫无暇回过神儿来，叹口气，再摇摇头，语气略带唏嘘：&ldo;倒是和咱们没太大关系，还是前些日子南楚王太子青鸾死了后宫的事，他竟将那位遇难的承徽按太子妃仪轨大葬！没想到，这明青鸾比他爹有情意。&rdo;卫无暇的声音低了下去，竟有点百感交集。

&ldo;既然如此，害死那个承徽的谢氏恐怕要诛九族了吧？&rdo;端午插言问道。

&ldo;‐‐呃，怪就怪在此处！&rdo;卫无暇不解地再次低头看看手中的急报，&ldo;除了当时就自尽的凶手，武王倒并未诛杀任何谢氏族人，本来要将谢氏男子充军，女子和孩子编入官奴，但却被明青鸾拦住了，说是他的那位遇害的承徽心地纯善，不会同意牵连无辜众人，更要为他的在天之灵积福，所以，就改判为谢氏全体迁回原籍，男子永不录用为官，女子永不入选进宫。你们说说，这不是奇哉怪也吗。&rdo;卫无暇叹息完了也就将此事放在一边了，笑眯眯地望着华璟，亲自为他布菜，&ldo;娘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你先试着吃吃，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就告诉端午，她自会吩咐御厨司的。&rdo;卫无暇说得话里有话，除了端午，愁眉，苦脸都有点诧异。

景生默默夹起盘中菜放入口中，忽然觉得刚才的饥饿不翼而飞了，原来的美味佳肴如今吃在口中都味同嚼蜡。额头正中又窜起一波隐痛，‐‐真是见鬼，怎么每次一提起这位南楚太子，自己就头疼欲裂呢。

&ldo;娘娘，不是说明青鸾眼流血泪嘛，难道竟是瞎了不成？真真是作孽呀。&rdo;端午善良又八卦的本性开始显现，面露怜惜之色。

&ldo;是呀，真是瞎了，唉，那孩子我虽没见过，但想想也真叫人心疼的慌，武王正广招天下名医为其医治呢。&rdo;卫无暇心中嗟叹，世事真是无常，旦夕祸福没人说得清。

&ldo;愁眉，你去把纸张笔砚拿来。&rdo;景生忍着头疼，淡声吩咐。

卫无暇侧身疑惑地看着他，&ldo;皇上要用墨？&rdo;

景生点点头：&ldo;我恍惚记得曾看到过一个方子，专治情致失常导致的血灌瞳神。&rdo;

卫无暇心有所感，了然地与端午对视一眼，愁眉早跑出去拿笔墨，只片刻的功夫就回来了，在膳桌旁的几案上摆好。景生略一斟酌便执笔如飞，写下一个验方，卫无暇取起细看，一边念道：&ldo;茜糙，桑叶，丹皮，香附，茺蔚子，枳实，生甘糙，田七粉，皇上，这些个药也不见有什么矜贵的呀。&rdo;

景生笑了，解释道：&ldo;药不需矜贵，对症即可，血灌瞳神属于暴盲症，应以微寒清热行气之品，寓于止血活血之中，使凉而不凝，止而不淤，以活血而止血，以行血而逐瘀为治疗大法。&rdo;

‐‐呃？众人相顾失色，举座皆惊。景生没有理会他们的惊诧，想了想又说，&ldo;我没为患者诊脉，这只能是个参考的药方，还是请他们的御医根据那位殿下的诊脉情况定夺药量吧，可以配合着四君子汤一起服用。&rdo;

&ldo;……嗯……咳咳……正该如此……&rdo;卫无暇一口气没喘匀，呛咳着，端午赶紧过来给她捶背顺气儿，自己心里也是云里雾里的没个着落，&ldo;……咳咳……苦脸呀……你立刻把这方子捐抄一份……然后把它交给急报使送到南楚……呃……就说是咱们太医院的眼科国手周洲之方……咳咳……&rdo;想想儿子的身份，还真是国手！无暇不禁又笑了。

&ldo;娘娘，可那周太医已经离开太医院，出外游方了。&rdo;端午常年与太医们打交道，对他们的现状非常了解。

&ldo;正是这样才好呀，查无可查，难道说是皇上开的药方不成。&rdo;卫无暇轻声笑了，似是责怪端午思虑不周。

眼看着苦脸的身影消失在门边，景生此时才觉得有点唐突和怪异，虽然前世母亲和外祖一家都是南洋中医药名家，可自己也不应如此清晰地记住一个验方呀。

一顿生辰晚膳就在悲喜交加中匆匆而过，每个人心里都恍恍然的别有感触，却又说不出口，就像有只淘气的小手攥着他们的心肝搓来揉去，不停不休。景生晚膳后就告辞了，繁重的国事政务和没来由的心慌意乱使他再也坐不住了，好像……总好像忘记了一件亟待办理的大事……，但却不能细想，唯一的办法就是暂时将它尘封于心底，像个永恒难解的谜题。

夏日的夜风，娟柔委婉，穿廊越窗，漫进庭户，卫无暇以手抵额，细细观瞧着手中的那幅雪宣，圆通婉转的&lso;成璟&rso;二字竟像活了一般在眼前跳跃，逼人眼目。

&ldo;端午，你来看看这两个字，可眼熟不？&rdo;卫无暇招呼着端午，自己心里先抖得像片落叶。

端午手里捧着个碧玉海棠香鼎轻快的走过来，一边嘴里嘀咕：&ldo;闻过咱皇上的护体神香，再闻什么都不是味儿了，这可如何是好？&rdo;说着便探头过来，才看了一眼，便&lso;咦&rso;地叫出声，&ldo;娘娘，现在看仔细了，还真是觉得怪眼熟的，可……可我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rdo;

无暇想也没想就跳起身，奔到妆台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个镶螺细檀香木匣，随手打开，拿起一叠书信，坐在灯下慢慢翻看着，眉头渐渐蹙起。

&ldo;娘娘，那不是以前咱们王上给您的书信嘛。这会子又拿出来看个啥？&rdo;端午想不通，一边打开小香鼎的盖子，夹起一片碧桃香放了进去，&ldo;从前这碧桃闻着挺清透的，如今再闻，就觉得做作，唉！&rdo;

&ldo;端午，我从不知道你这么能打岔，快过来看。&rdo;无暇扭头嗔怪地瞪着端午，复又低头琢磨手中的信笺，那都是以前王兄卫无殇出外时给她寄回的信函，她一直珍藏带在身边，就是在兵荒马乱之时也未曾丢弃。

端午放下香鼎，笑眯眯地走过来，看看卫无暇手中的纸张，立刻轻叫：&ldo;啊呀，就是这个了，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皇上那两个大字，真是像咱王上的笔法呢。&rdo;

卫无暇&lso;嗯&rso;了一声便轻轻折起信函，动作机械，眼神茫然，嘴里低不可闻地问道：&ldo;端午……那晚……那晚立春给璟儿喂了什么……&rdo;

端午闻言，身子猛地一抖，她踉跄两步，靠着榻角慢慢滑坐下来，&ldo;当时璟儿已经弥留了，喘不上气来，脸憋得紫黑，师兄，师兄就喂了一滴汨罗花汁……&rdo;

卫无暇对此一清二楚，此时听到还是再次战栗不已，手中紧握着那个檀香木盒子，像是要将它捏碎一般，耳边又响起端午幽幽的话语，&ldo;那汨罗花乃是天下四大毒物之首，只需点滴便可立时至人死命，却又无知无觉，毫无痛楚，所以……所以师兄就……&rdo;端午再也说不下去了，看看灯下的&lso;成璟&rso;二字，忽然一阵晕眩，难道‐‐难道世间真有魂魄之说！

&ldo;娘娘，璟儿会不会……会不会和王上在阴间见了面……他们……他们……&rdo;端午越想越冷，七月天时，却凭白出了一身冷汗。

随着潜游浮动的夜风，碧桃甜润的香氛在殿堂内缓缓氤氲，卫无暇却忽然感觉窒息，又想起立春交给她的那个遮幕斗笠，‐‐王兄，他，他到底是死是活？如今的&lso;璟儿&rso;又从何而来，他记得关于阿璃的一切，前几天还和太傅笑谈起那只王蟀，可他同时又具备阿璃所没有的品性和技能，这‐‐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团乱麻呀！

&ldo;娘娘‐‐&rdo;端午缓过神来，凝注着无暇，眼中的神情异常坚定：&ldo;‐‐娘娘，多想无益，还是那一个宗旨，如今皇上还是咱们的皇上，别管他是阿璃还是阿璟，都还是您的孩儿，若是哪天他知道了前因后果，立时便要了端午的命，端午眼也不会眨一下，就把命交给他！在此之前，端午啥也不想，只一心一意地护着他。&rdo;

第91章

夏历八月初八，正是立秋之日，凉风至，白露降，寒蝉婉转低鸣。自大夏开国始，每逢立秋之日，夏天子必亲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到东安城旌德门外迎秋，举行祭祀、蓐收等仪式。自文帝驾崩，成帝即位后，此仪俗就基本废止了，一开始是因为华璃年幼，无法率众前往，后来则是因为他体弱多病，难以承受大祀的烦累，太后卫无暇毕竟是外戚女流，依照礼制不能率皇亲众臣祭祀大夏祖先。

今年却平地一声雷，停办了近六年的迎秋大祀竟如期举行了，还是由成帝亲领群臣致祭，此一盛景被东安城的百姓们津津乐道地谈论了许久，不外是仪仗队伍肃穆雄壮，皇亲百官服色鲜明仪态俨然，祭乐悠扬动听，祭舞绚丽多彩，凡此种种却都比不过成帝的耀目光芒，一论及如今大夏当政的皇上，就连有幸得见其真容的贩夫走卒也脸现向往，不断惊叹，‐‐少年成帝身着玄色衮服，头戴冕冠，端坐于皇辇之上，气度高华雍容，容姿绝美无双，真如天帝降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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