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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ldo;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rdo;醇王完全为电报着迷了，&ldo;杏翁，&rdo;他说：&ldo;你能不能把电报怎么发、怎么收，演练给我看看？&rdo;

&ldo;王爷怎么说&lso;能不能&rso;？王爷吩咐，宣怀自然遵办，不过先得预备预备。&rdo;

&ldo;要预备多少日子？&rdo;

看他迫不及待的模样，盛宣怀计算了一下，允以五日为期。

辞出王府，立即遣派专人到天津，调了两名电报学堂的教习，带同得力学生及工匠，运用收发报机、发电机之类，在醇王府中，临时架线，布置妥当，恰好是第五天自设的期限。

醇王府的范围很广，花园题名&ldo;适园&rdo;，正厅名为&ldo;颐寿堂&rdo;，是恭王所题，内悬同治后帝御笔&ldo;宣德七德&rdo;的匾额。

这是极严肃的所在，堂前立有&ldo;神杆&rdo;，不便再设电杆，所以在颐寿堂后拉线，一端通往堂东的风月双清楼，一端通往抚松草堂。醇王自己在风月双清楼写了一通很长的电码交发，盛宣怀亲自在抚松草堂照料，收到电码，交由丙名学生分译。

这两个学生程度很不坏，电码更是熟得不需翻书，便能识字，一个念，一个写。盛宣怀站在他们身后细看，只见写的是：&ldo;京华盛冠盖，车马纷长衙，十日黄尘中，女足女足意不舒，何期朝事繁，忽见林壑疏，朱邪开名园，别在城西隅，东风二三月，杂花千万株，俯檐弄嘉禽，出沼窥文鱼，追陪竟日夕，暂欲忘簪据。此少荃相国春日游适园诗也。即录送风月双清楼。九思堂主人。&rdo;

&ldo;少茶相同&rdo;指李鸿章，&ldo;九思堂主人&rdo;是醇王的别署，都容易明白，然而&ldo;女足女足意不舒&rdo;这句诗竟不成话说了。盛宣怀便指着字面问：&ldo;这是不是错了？&rdo;

&ldo;不错。&rdo;

&ldo;可是意思不通。&rdo;

笔录的那学生想了一下，将&ldo;女足女足&rdo;四字涂去，另写了&ldo;娖娖&rdo;二

字。盛宣怀恍然大悟，六千八百九十九字的&ldo;电报新书&rdo;中，并无&ldo;龊&rdo;字，所以醇王用测字法，写成&ldo;女足&rdo;。

这是不得已，但也是情理中的一个小小的变通办法，醇王对于自己初次使用电报，遇到难题，而能应变，且为人所接受，证明他的变通办法是行得通的这一点，非常得意。同时电报在他的感觉中，不仅是可靠的，也是可亲的了。

这使他记起许多往事，有些得自传闻，有些则是亲身的经历。清宫中对秘密通讯的方法，一向重视，尤其是在得失荣辱，甚至生死存亡，决于俄顷的紧要关头，能够运用独特的秘密通信方法，或者知患未然，或者求得外援，那出入是太大了。

在他的记忆中，早年听说过康熙未年夺嫡的许多故事，有的使用&ldo;矾书&rdo;，有的用罗马字代替满洲话的&ldo;字头&rdo;来拼音，&ldo;九阿哥&rdo;胤■的门客中，有一个是&ldo;东正教&rdo;的教士，因而发明了用俄文拼音来表达满洲话，传递反抗雍正的信息，虽为雍正截获了，却不知说些什么？因而胤■所部署的&ldo;造反&rdo;

的策略，始终是个谜。

醇王亲身所经历的是&ldo;辛酉政变&rdo;。那时肃顺等人将两宫太后与诸王隔离开来，尤其是对恭王，监视更严，以至于不得已用太监安德海使一条苦肉计，伪装他犯了严重的过失，痛责一顿板子，打发回京，实际上是携带两宫太后的密旨，面交恭王。如果当时有电报，能用密码通信，调遣神机营到热河&ldo;勤王&rdo;，可以堂而皇之地逮捕&ldo;三凶&rdo;，根本就不必他半夜里带人到旅舍，将肃顺从他的姨太太身边接起来那种有欠光明磊落的手段。

就这样，由于醇王直接向慈禧太后进言，说盛宣怀同前总办电报局的差使，极其要紧，且亦无人替代，不宜对他有所处分。而况就算他有过失，能将电报办好了，亦足以将功折罪。同时李莲英亦一再说盛宣怀如何有良心，一定会感恩图报，如何能干，可资以为耳目，终于使得慈禧太后决定将刘坤一的奏折&ldo;留中不发&rdo;，只是由总理衙门给了北洋一道咨文，饬令盛宣怀不得干预招商局局务。

获知了这些内幕，胡雪岩在内心中激起了很大的波澜。数年以来，他虽看出盛宣怀机诈百出，不是个好惹的人，但总觉得此人还个成气候，无需过虑，而此刻他觉得遇到了一个劲敌了。

&ldo;将来上海。天津的电报一通，盛杏苏在管这件事，消息比我们灵通，已经占先一着。&rdo;胡雪岩对汪推贤说：&ldo;这还在其次、更要防他在电报上动手脚，弄些伪消息、伪行情过来，一相信了它，岂不大上其当。这一点，你要格外当心。&rdo;

&ldo;我知道。&rdo;汪惟贤答说：&ldo;电报学堂我也有熟人，到时候我会想办法，也弄它几套密码出来，行情我们自己报。&rdo;

&ldo;不错。将来丝的行情，一定要自己报。&rdo;

三元宝街八月初，在西湖上正是&ldo;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rdo;，在上海已略感厌倦于酒绿灯红，脂香粉腻的宝森：为胡雪岩接到了杭州。

他是由古应春陪着来的。船到望仙桥埠头上早有一乘绿呢、一乘蓝呢的大轿在等候，另外一匹顶马、两匹跟马，四名兵丁，都穿着布政司的号衣，四散排开，挡住了行人，留出一片空地，容宝森登岸。

船家将船泊稳，搭好跳板，船家与岸上胡家的听差合作，伸出一条粗竹杆，捏稳两端，高及腰际，宝森以竹杆作扶手，自跳板登上埠头，立即便有一个穿是极体面的中年人，含笑迎上前来。宝森在上海也见过此人，名叫陶敦甫，字厚斋，捐了个候补知县，作胡雪岩的清客，专责是接待宾客。

&ldo;森二爷到底到了，胡大先生盼望了好几天了。森二爷路上还舒服？&rdo;

&ldo;舒服得很。&rdo;宝森舒了口气，游目四顾，看过往辐辏的行人，不由得赞叹：&ldo;都说杭州是洞夭福地，真是名不虚传。&rdo;

&ldo;森二爷只看到今天的热闹，哪知道十六七年前满目凄凉，惨不忍睹。&rdo;

杭州经两度战事，毁坏独重，善后复兴之功，推胡雪岩为首。做清客捧宾客以外，亦须不忌捧东主，但以不着痕迹为贵。

听得这话，宝森连连点头，&ldo;雪岩之有今日、实在是积德之报。&rdo;

他跟胡雪岩的交情已很厚了，所以径以雪岩相称。

陶敦甫觑空跟古应春招呼过了，请宝森坐上胡雪岩自用的绿呢大轿，古应春坐蓝呢轿，由顶马引导前行，陶敦甫乘一顶小轿自间道先赶往&ldo;元宝街&rdo;

等候。

&ldo;元宝街&rdo;满铺青石板，足容四马并行，街中突起，两头低下，形似元宝，因而得名。不过，胡雪岩当初铺这条街时，却并未想到这个能配合他的&ldo;财神&rdo;之号的俗气的街名，只是为了便于排水，当然，四周的阴沟经过细心修建，畅通无阻，每遇夏日暴雨，它处积水两三尺，元宝街却只要雨停，便即水消。

由望仙桥到元宝街，只是一盏茶的工夫，坐在绿呢轿中的宝森，由左右玻璃窗中望出去，只见五，六丈高的一大圈围墙墙脚基石，竞有一人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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