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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不如说那种时候占少数。&rdo;我说。
敏眯起眼睛,聚起原来的细小皱纹微微一笑。
我起身走到她面前,从她手里轻轻夺过空了的玻璃杯,去厨房倒了杯古瓦西埃酒(译注:法国著名的科涅克白兰地,1796年曾进献给拿破仑。),折回客厅送给她。敏道了谢,接过白兰地。时间在流逝,窗帘无声地晃动了几次。风带有不同水土的气息。
&ldo;嗳,你真的想知道实情?&rdo;敏问我。她的语调有些干涩,似乎好容易才拿定主意。
我扬脸注视敏:&ldo;有一点是不言而喻的‐‐如果我不想知道实情,我不至于来这里,是吧?&rdo;
好一会儿,敏以似乎怕晃眼睛的眼神看着窗帘。尔后,她以宁静的声音开始了讲述:&ldo;事情发生在我们在港口咖啡馆谈猫那天的夜里。&rdo;
第九章
-----村上春树---
在港口咖啡馆谈完猫,敏和堇买食品返回别墅。两人像往日那样各自打发晚饭前的时间。堇进入自己房间,对着便携式电脑写东西。敏坐在客厅沙发上,手抱后脑勺,闭目倾听朱利叶斯&iddot;卡琴演奏的勃拉姆斯叙事曲。虽是旧唱片,但演奏温情脉脉,十分耐听,没有刻意表现之处,却又曲尽其妙。
&ldo;音乐不妨碍你吧?&rdo;听的过程中,敏曾经探头到堇的房门里问了一次。门一直开着。
&ldo;勃拉姆斯倒不碍事。&rdo;堇回头应道。
堇埋头写东西的样子,敏还是第一次看到。堇的脸上浮现出敏此前从未见过的专注,嘴角如捕捉猎物的动物一般紧紧闭着,眸子深不见底。
&ldo;写什么呢?&rdo;敏问,&ldo;新斯普特尼克小说?&rdo;
堇略微放松了一下嘴角,&ldo;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随想随写罢了,或许日后用得上。&rdo;坐回沙发,敏心想,若能把一颗心沉浸在用音乐描绘于午后天光之中的小天地里。美美地弹奏一段勃拉姆斯,该有多妙啊!往日的自己最弹不好的就是勃拉姆斯的小品,尤其是叙事曲。自己未能把全副身心投入到那充满流转而虚幻的阴翳与喟叹的境界中。现在的自己应该能比那时候弹得优美多了。然而敏心里清楚‐‐自己已经什么都弹不成了。
六点半,两人一起在厨房做饭,然后并坐在阳台桌前吃着。有香糙味的加级鱼汤、蔬菜色拉和面包。开了一瓶白葡萄酒,饭后喝了热咖啡。渔船从岛的阴影里闪出,划出短短的白色航迹驶入港湾。想必家里热腾腾的饭菜正等待着渔夫的归来。
&ldo;对了,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呢?&rdo;堇一边在洗涤槽洗碗一边问。
&ldo;再在这里舒服一个星期‐‐那是极限了。&rdo;敏看着墙上的挂历说,&ldo;作为我倒是想永远这么待下去。&rdo;
&ldo;作为我当然也是。&rdo;说着,堇嫣然一笑,&ldo;不过不可能啊,美好的事物迟早都要成为过去。&rdo;
两人跟往常一样,十点前撤回自己房间。敏换上白色的棉质长睡衣,头沉进枕头,很快睡了过去。但没睡多久,便像给自己的心脏跳动摇醒似的睁开眼睛。看枕边的旅行闹钟,十二点刚过半。房间漆黑漆黑,一片沉寂。尽管如此,还是感觉得出好像有个人屏息敛气潜伏在近旁。她把被拉到脖子,侧耳细听。心脏在胸腔内击出尖锐的信号音,此外一无所闻。然而毫无疑问有人在那里,并非不祥梦境的继续。她伸出手,悄悄把窗帘拉开几厘米。水一般淡淡的月光爬了进来。敏转动眼珠在房间里搜寻。
眼睛习惯黑暗之后,发现房间角落有个黑魆魆的轮廓一点点现出。角落位于靠近门口的立柜阴影里,是黑暗最深最集中的地方。那个轮廓较为低矮,粗粗的圆圆的,仿佛被遗忘了的大邮袋。也可能是动物。莫非大狗?但外面的门上了锁,房间门也关了。狗不可能自行进来。
敏静静地呼吸,定睛凝视那个东西,口中沙沙发干,睡前喝的白兰地还多少有点儿余味。她又伸手拉了下窗帘,让月光多泻入一些。她像梳理乱糟糟的毛线一样,一点点地分辨着那黑块的轮廓线。这是一个人的身体,头发垂在身前,两条细腿弯成锐角。是谁坐在地板上,头夹在两腿之间缩成一团,样子就像要避开从天而降的物体。
是堇。她仍身穿那件蓝色睡衣,在门与立柜之间虫一样弓身蹲着不动,一动也不动,连呼吸都听不见。
明白怎么回事后,敏舒了口气。可是,堇在这样的地方到底要做什么呢?她在床上悄然起身,打开床头灯。黄色的光无所顾忌地照亮房间的每一角落,但堇仍纹丝不动,甚至开灯都似乎没觉察到。
&ldo;喂,怎么了?&rdo;敏招呼道,起始小声,继而加大了音量。
没有反应。敏的语音好像没有传到对方耳畔。她下床走到堇那里。地毯在她脚底下比往日更觉粗糙。
&ldo;身体不舒服?&rdo;敏蹲在堇身旁问。
仍无反应。
这时敏发现堇嘴上衔着什么‐‐平时放在洗脸间的擦手毛巾。敏想取下,取不下来,堇咬得紧紧的。眼睛虽睁着,但什么也没看。敏不再往下取毛巾,把手放在堇肩上,发觉睡衣湿得一塌糊涂。
&ldo;睡衣还是脱下来吧。&rdo;敏说,&ldo;出这么多汗,这样子要感冒的。&rdo;
然而堇看上去处于一种恍惚状态中,耳无所闻,眼无所见。敏打算先把堇的睡衣脱下来再说,不脱会感冒的。虽说时值八月,但岛上的夜晚有时凉得令肌肤生寒。两人每天都一丝不挂地游泳,目睹对方裸体也已习惯了,何况是这么一种情况,随便脱堇的衣服估计她也不会介意的。
敏撑起堇的身体解开睡衣扣,慢慢脱去上衣,接着把裤子也脱了。一开始堇的身体硬挺挺的,随后一点点放松,不久完全瘫软了。敏把毛巾从堇口中取下。毛巾满是唾液,上面清晰地印着仿佛是某种替身的齿痕。
堇睡衣里面什么也没穿。敏拿过旁边的毛巾,擦堇身上的汗。先擦背,然后从两腋擦到胸部,再擦腹部,腰到大腿之间也简单擦了。堇老老实实地任凭处置,仍好像人事不醒,但往她眼里细看,好歹可以看出其中类似知觉的蛛丝马迹。
触摸堇的裸体敏还是头一次。堇的皮肤很细腻,小孩儿般滑溜溜的,但一抱却意外地重,一股汗味儿。给堇擦着身子,敏感觉心跳再次加剧,口中积满唾液,不得不咽下几次。
在月光的冰浴下,堇的裸体如古瓷一般晶莹。辱房虽小,形状却很工致,一对辱头挺在上面。下面黑乎乎的毛丛出汗出湿了,犹如挂着晨露的糙丛一般光闪闪的。在月华下失去气力的堇的裸体,看上去同海滨强烈阳光下的截然不同。不无别扭地剩留下来的孩子气部分同因时间推移而盲目催发的一系列新的成熟,如漩涡一般混合在一起,勾勒出生命的创痛。敏觉得自己似乎在窥看不该看的他人秘密,于是尽量把视线从肌肤处移开,一边在脑海里捕捉儿时谙熟的巴赫小曲,一边用毛巾轻擦堇的肢体,擦她出汗出得贴在额头的发。堇就连小小的耳孔也出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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