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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第1页）

石锡傻了眼。孟章鬼灵精，立马见风使舵，向新任中尉大人以各种姿势表示臣服。

那会儿，宝珠觉得石锡这家伙，就是彻头彻尾一莽夫，除了五官端正，那大个子里一点脑仁儿都没有。

后来，国师率军在北方打了几场战役，北军在冀州和并州大获全胜，成了令西凉铁骑都闻风丧胆的百胜之师，诸营校尉对国师皆是拜服。后来国师升任国师之位，欲提拔石锡接他的班做中尉，开始遭到太尉云晟的反对，认为石锡有胡人血统，不适此朝廷中央屯军主帅的职位，又是国师力排众议，将石锡提了上去。从此，石锡更是忠心耿耿地跟着国师，从此来往愈发密切。也是因为这样，跟宝珠还起了一次冲突。

那会儿在秋天，北军陪护御驾在邙山狩猎，宝珠作为国师的家将也赫然在列，她骑着一匹白马，跑至树林中途，迎面飞来一箭，幸好她躲得快，没中箭，可是羽箭擦着她眼前飞过去，把马匹惊着了，宝珠一下子被摔下马鞍来。

石锡纵马经过，跳下来，拾起了宝珠后面的猎物。宝珠气愤回头，朝他道：&ldo;你she鹿就she鹿，she人做什么？&rdo;

&ldo;这不是没she着人吗，你没事吧。&rdo;石锡才看见宝珠，想起这姑娘刚刚折了马匹，过来搀扶她，被宝珠一把挥开：&ldo;什么没事，我差点被你she瞎眼睛，要是受伤你拿什么赔？&rdo;

石锡露出宽和笑容，站在她身边：&ldo;没那么夸张罢，我方才瞧见你打猎的身手，比男儿都强，许多士兵都不如你，着一支箭你必然轻轻松松就躲过去了。&rdo;

宝珠一听更为光火：&ldo;原来我还在你she箭计划的路线里啊？&rdo;她看见自己的战马垫起一条后腿，关节拉得笔直，已经不能正常抬腿，马鼻孔里直喘粗气，她心疼发怒：&ldo;我马伤了，这得要你赔。&rdo;

石锡蹲下身，握住马蹄，那马儿一阵躁动紧张，宝珠道：&ldo;你吓着它了！&rdo;&ldo;这是髌骨脱臼了，没事。&rdo;石锡说着从箭囊口抽出一段束缚的麻绳来，捆住马受伤那条腿的飞节，松一圈紧一圈地缠好。

宝珠看了一眼他：&ldo;这你也能治？&rdo;&ldo;来搭把手。&rdo;石锡咬着绳索的一头，将之捆绑到系部，让宝珠把剩余的绳索沿着马匹下腹、前胸引向头部，最后，他在笼头嘴的铁环下打结固定，使得马匹尽量低着头。

宝珠忐忑：&ldo;你真的行啊，别再把它弄伤了。&rdo;石锡大手一伸：&ldo;鞭子。&rdo;她递上自己的马鞭，石锡接过，狠狠就是一鞭。

宝珠炸了：&ldo;石锡！&rdo;简直想要了他命。&ldo;别多话。&rdo;石锡用力地抽打着马的臀部，强行驱赶它前进，从坡上走到坡下。

那马起先狂蹦乱跳，可快到坡下之时，只听&ldo;嘎达&rdo;一声脆响，立刻迈步行走如常。

宝珠惊喜：&ldo;好了！&rdo;复又惊讶地看一眼石锡。石锡线条粗犷的脸庞上落着汗水，把鞭子交还给她：&ldo;以防万一，再拉上坡赶两回。&rdo;

&ldo;看不出你还会这个。&rdo;石锡不以为然：&ldo;见得多了。&rdo;他想到了什么，把猎物从自己马背上取下来，拔出自己的箭，把宝珠的箭插进去。宝珠问：&ldo;你这又是干嘛。&rdo;

&ldo;耽误你打猎，实在不好意思，&rdo;石锡仰头看了一眼黄昏天色，晚风吹着他小麦色的脸颊，&ldo;就当赔你的。&rdo;箭枝是一个人的标记，每个人的羽箭上都会刻上自己的标识，以便区分猎物的主人。

宝珠轻轻哼了一声：&ldo;这鹿老了，肉也不嫩。刚刚跑过去一只小的，我正要she，就被你打断了。&rdo;石锡道：&ldo;我劝你别杀小的，书上说过，勿覆巢，勿胎夭。&rdo;

宝珠惊奇了：&ldo;你居然读过《淮南子》？&rdo;在她印象里，石锡是个大字不识的莽夫，连军书文件都看不利索，需要文书官的口头翻译。国师曾拿这件事说给诸营校尉听，当众笑话石锡，激他上进学认字。

&ldo;大宗师说了，练功不能光练武，读书思考也是一种功夫。&rdo;

宝珠听他这么说，觉得很好笑：&ldo;原来你真的去学认字了，你还挺不服输的。&rdo;

石锡挠头，宽厚的脸膛突然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来，悄悄地说：&ldo;宝珠姑娘，其实我有很多字还是不会，昨天刚刚交呈上去一卷手写文书，想起来里面好像写错了两个字，不晓得大宗师发现了没有。&rdo;

宝珠心想，昨晚归档的公文现在还堆放在国师书房，应该还没有来得及批阅……没关系。她心里暗暗有了主意。嘴上嘲笑石锡：&ldo;错两个字就错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九尺男儿，还怕认错丢人不成。&rdo;

那天，宝珠和石锡在坡上来回赶马，治好了她坐骑的髌骨脱臼，也因为耽误了这许多时光，宝珠什么都没猎着，石锡只得一匹秋鹿，最后还为了赔偿把鹿归到她的名下，堂堂中尉在she猎中一无所获。宝珠牵着马带着鹿回来，心里头装满了奇怪的感觉。

不过当晚回去，她就悄悄地趁着收拾书房的功夫，把石锡的那卷公文找出来，改掉了两个错字。

天色已晚。宝珠从回忆中醒过来，她捏紧了手里的香囊。

这个香囊绣好已经很久了，上面的主人名儿&ldo;石&rdo;字也是一开始就早早绣上去的，宝珠心想，石头的名字嘛，太秀气高雅不合适，就须得给他石头材料的来相配，才好显出他那个木木的脑子，于是用玛瑙珠、碧玺石串着三色流苏，做了尾坠。

存了这么久，一直都没合适的机会送出去，再这么存下去，里头的苏合香片味儿都要散没了。

宝珠下了决心，抬头看一眼沉沉的天光，突然折返身，朝着宫城北面跑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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