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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2页）

&ldo;有时候，人比鬼讨厌，至少鬼不会骚扰别人。&rdo;我皱眉。

&ldo;你是在批评我？&rdo;

&ldo;一个现代人，除了智识，还需要礼貌。&rdo;

他被我说得发楞，然后抚掌大笑：&ldo;你果然跟碧随形容得一样。&rdo;

&ldo;好呀！&rdo;

&ldo;你要不要听她怎么形容你？&rdo;他兴致勃勃。那张英俊异常的脸上浮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ldo;别人在我背后的批评，我向来不感兴趣。&rdo;

&ldo;她说你是一块木头。&rdo;他尖刻地说。

一个中年人还应该怎么样？唱歌跳舞？

&ldo;你的出现，让我很烦恼。&rdo;他坐在梯阶上，非常作状地抬头叹气，&ldo;人人公认我跟碧随是一对。&rdo;

&ldo;那是你们之间的事。&rdo;

&ldo;都得怪你。&rdo;他继续指控。

我对他的忍耐是有个限度的。

&ldo;感情是一辈子的事。如果是你的，终究跑不掉，如果不是你的，恨天怨地只是徒伤元气。&rdo;我温和地说：&ldo;你不妨静下心来，想想有没有道理？&rdo;

&ldo;为什么就该当是你？&rdo;他狂叫起来：&ldo;是别人我也甘心一点。&rdo;

他突然激动得双手捂面，把我看得目瞪口呆，在我年轻时，男儿有泪绝不轻弹，即使遇到再悲哀再难过的事，也不肯当众失态。

我任他在那儿伤春怨秋，走到自己画室去，刚回国时还有人要我去大学兼课，现在我看是能免则免，这一辈的年轻人不是我能应付得来的，我好好画自己的作品比去研究他们的心理有意义得多。

傅小泉闯进了我的工作室。

&ldo;你还需要什么？&rdo;我探过头。

&ldo;我……只是……想说‐‐对方才的无礼，我很抱歉。&rdo;他飞扬拔扈的神态消失了。

&ldo;我接受，你可以回去了。&rdo;

&ldo;能帮我一个忙吗？&rdo;他趋前一步，恳求地说：&ldo;如果你见到碧随，告诉她，我不能没有她。&rdo;

&ldo;你们在同一个学校上课，为什么不当面跟她说？&rdo;

&ldo;现在不一样了！&rdo;他神态萧索地叹口气：&ldo;她老是避着我，你见她比我容易。&rdo;

&ldo;如果你重视这份感情，好好珍惜。&rdo;这是我对他的忠告，我也年轻过，面对他的痛苫，虽然觉得幼稚，但也不至于无动于衷。

他笑了笑，走了。

我开始画自己的画，浮现在画布上的，是一个年轻窈窕的身影，她于朦胧的晨光中，游向远方的碧波，我知道我画的是月随，也晓得自己不该以她做模特儿，但像是受了某种力量的蛊惑，我竟无法控制地不断画下去。

我伸了个懒腰，意犹未尽地放下画笔，这表示我已经逐渐自悲伤的桎梏中解脱出来。

&ldo;安兰‐‐&rdo;我喃喃自语着：&ldo;你还好吧？&rdo;

也许，明早我该打个电话给安兰的母亲，问候她老人家一声，她中年丧夫，晚年失去了独生女，实在也够惨的了。

正预备上楼时，我听见了隐隐的歌声，顿时全身的毛孔都一悚，镇上修车店老板说过，装修工人老听见草丛中有人唱歌，并不是捏造出来的。

那凄伤的歌声幽幽地在飘，等我听清她唱的是&ldo;涉江&rdo;，这才松了口气，也许月随晚上睡不着觉，四处游走，在草丛、树下唱歌，有什么好紧张的？

我上了楼，熄了灯，她还在唱，那么美的歌声在子夜听来，更凭添神秘的悲意。

一太早，碧随就来按我的门铃，手里捧着大把的野姜花，一张笑脸比花还可爱，工装裤齐膝以下被露水浸得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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