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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第1页）

顾声因为剧烈的疼痛无意识缩紧自己，就好像这样就可以减弱一些痛楚一样。

江承咬咬牙，附在他耳边轻声道：&ldo;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rdo;

顾声脸色一沉，一把甩开他走进了资料室。

路加在这方面上手确实很快，顾声跟他半开玩笑说有他坐镇，自己就沦为语言学家之类的工具人物了，俯身在他后面看他列式子。

其实顾声跟路加关系确实挺好，在剑桥时就好，一是路加天资卓越，有些想不通的问题问问他会很有启发，二是路加热情。

洋溢着一股傻大憨似的不怕冷脸的帝国主义的热情!

……忽视国籍和意识形态之类限制的话，这样的人和任何人都能相处得还不错，何况顾声性格也没有江承抹黑得那么差。

路加开始很是水土不服，次次拉着顾声陪他去西餐厅，去了又嫌弃人家做的不正宗，顾声隔着悠悠烛光，对面的路加一边抱怨一边狼吞虎咽，耳朵里灌满现场的西洋乐，很是感觉津州和自己印象里的不太相同。

人堕落总是很容易的，顾声望着被餐厅里的烛光映照得流光溢彩的玻璃窗，深埋在津州地底的丑陋包裹进繁华的夜色，又被透明而坚硬的橱窗阻隔在外，里外正如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ldo;嘿，你看什么呢?&rdo;路加吃饱喝足招呼他。

&ldo;没什么，&rdo;顾声回过神，&ldo;我在想下午那个加密方式的变式，最近我一直觉得，其实现在在大陆密码学的主要问题在于加密方式的落后，破译反倒是再然后的事了。&rdo;

&ldo;哇，你这人，你怎么还这样啊，&rdo;路加无奈地用餐巾擦了擦手指，脸色穷极嫌恶，&ldo;吃饭的时候就吃饭，老琢磨这个琢磨那个累不累啊!啊?看看小姑娘!欣赏欣赏中世纪皇家室内乐!跟学校里的老教授们学的恶习就改一改嘛。&rdo;

&ldo;别把别人都想得跟你一样靠智商吃饭行不行?&rdo;顾声无奈地按着额头，&ldo;我其实考虑快两个多礼拜了，真想不出来，我快烦死了。&rdo;

&ldo;哎，放松放松，&rdo;路加握了握他的手，&ldo;你这人就是太认真，说你认真你又要抨击我靠智商吃饭……哦，你原来也会烦啊……真稀奇，我还以为你特别孜孜不倦，耐心得一塌糊涂……&rdo;

顾声拿杯子沾了一点酒，笑着摇了摇头。

&ldo;没有，我不太喜欢数学，没什么热情。&rdo;玻璃杯只在他淡色的嘴唇上碰了一下，他就舒口气把杯子放了下来。

&ldo;不喜欢数学你上三一数学系?&rdo;路加勃然大怒，&ldo;年轻人，你是在侮辱我吗?&rdo;

顾声手上把玩着杯子，懒懒地笑起来：&ldo;……去你的。&rdo;

烛光映亮了他的眼睛，短短的黑发也笼进明黄色的光晕里去，他脸上光影层次分明，嘴角勾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一晃眼看起来就像影院门口挂的女星大幅特写照一样，看着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

路加下意识地想去摸一摸，手伸到一半，突然被人按住了。

他们旁边的客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个干净，剩下一圈特种兵似的军人荷枪站在四周，江承正冷冷地看着路加。

江承脸色极差将顾声从西餐厅提溜出来，连人带包塞进车里带回陆军公馆。

顾声安安静静坐在副驾驶上，面色有点他惯常的冷淡，也有点好整以暇似的笑意。他忽然转过头，看了江承一小会儿，问：&ldo;江承，你为什么还没放弃呢?&rdo;

前方的道路曲折而漫长，夜色浓重得像化不开的水墨，不等江承回话，顾声垂下眼睫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ldo;你看，我杀了你亲哥哥，亲爹亲妈，沈闻昌，李小花，井田和幸，冯征，柳眠也是间接死在我手上，我杀过这么多人，有些还是你的至亲，你难道不恨我吗?&rdo;

&ldo;……恨，我怎么不恨!&rdo;江承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哼笑一声，&ldo;你走那天起我天天想着怎么把你抓回来剜肉啖血，要你亲自尝尝被人心头挖肉的痛苦，我要你下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我真是……&rdo;

顾声笑了笑，仰头轻轻靠在车座的椅背上：&ldo;你恨我是应该的。&rdo;

江承咬着牙没说话。

&ldo;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你一意孤行，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没有好结果。&rdo;顾声叹了口气，&ldo;把像我这样的一个杀人犯留在身边，你就不怕吗?&rdo;

他怎么能那么轻松地说出那么残忍的话呢，江承心里有些不敢置信地想，就像是他很早之前就预见了一切，而一直都在一个距离自己很远很远的地方，嗤笑着看自己一路跌跌撞撞，狼狈不堪，而最后奇怪地问，你啊，你怎么到今天还不知道放弃。

而江承却是没办法怪他的，因为顾声对他的态度贯彻始终。

&ldo;顾声，&rdo;江承转过头看了看他，忽然岔开了话头，&ldo;你记得我有几个姐姐吗?她们前两天不知从哪里得到了风声，听说你在津州出现了，我大姐带头就去找我要说法，要求我务必把人交出来‐‐&rdo;

&ldo;你不应该护着我的。&rdo;顾声说。

&ldo;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不能把你交给她们。&rdo;江承抹了把脸，&ldo;比起把你送去赴死，我倒宁可某一天被你一枪杀了，我也不用眼睁睁看你死在我前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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