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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只是……当她入林府去寻林又珩时，林又珩望天半晌，终是拒绝了与她同归，选择留在京城。林又卿冷笑道：&ldo;大哥，原来你可以凉薄至此！&rdo;

林又珩并不看她，只说：&ldo;阿卿，若论凉薄，我们兄妹俩，大约是不相上下的。&rdo;

远在西羌的大绥军队终于开始朝着京城回归，林又鹤接到了家书，急得奔到俞怀安面前道：&ldo;怀安，我娘病重，我必须立刻赶回桐州，不能随大军回朝了。&rdo;

&ldo;林将军，此事尚未得皇上允准，你贸然离开只怕不妥啊！近日京中本就风波不断，皇上心情不佳，你未请命而离开，回京后皇上若怪罪，俞将军和叶将军亦是担待不起的。&rdo;边上一个千夫长道。

林又鹤并不理会他，只盯着俞怀安。此时，叶翰又接了话：&ldo;又鹤，你不如先随我们回京，向皇上请命后再回桐州，如此便无碍了。&rdo;

周遭众人都纷纷赞同，林又鹤突然单膝跪在俞怀安面前，拱手道：&ldo;家母病情紧急，实在拖延不得。今日诸位都劝阻我，是我一意孤行，皇上若怪罪，我必一力承担，望俞将军准许。&rdo;

他甫一跪下，俞怀安便大惊，连忙伸手去扶。但林又鹤固执起来，实在让人无可奈何，只得由他跪地说完这么一番话。俞怀安沉声道：&ldo;你去罢。依礼，我也是该去的。只是如今这情形实在……&rdo;他说着叹了一口气，&ldo;阿卿大约也已在路上了，你替我看顾好她，莫叫她太伤心自责。&rdo;

听到&ldo;自责&rdo;二字，林又鹤深深望了俞怀安一眼，倒也不再多言，翻身上马，扬鞭疾去。俞怀安仍立在原地，看着尘土飞扬里，林又鹤很快便消失不见的背影，内心重重地叹气。

当年那样亲密无间的岁月，被今日林又鹤一声&ldo;俞将军&rdo;击碎成浮沫泡影。林夫人若果真因此逝世……

来年，不会再有共饮桃花醉的机会了罢？

京城里头，司徒家的罪名已然定下‐‐贿赂京卫军，勾结西羌，意图谋逆，糙菅人命，贪污受贿等等，共十三条罪状，震惊天下。司徒氏所有成年男子斩首，未成年的流放边疆，未嫁女子尽数没入宫中做苦役。另，七名朝中重臣同被抄家，二十四名地方官员被革职流放，降职、罚俸之人更是不计其数。

司徒家嫡出大小姐司徒嫣，本是要嫁与三皇子为正妃的，但因未嫁之故，皇帝像是忘了此人一般，并未提起要格外开恩，三皇子一派诸人此时自然更不会去保她。

然则，谁也不曾料到，她在没为宫婢之后的那一夜，用屋内劣质的蜡烛点燃了床铺。熊熊大火迅速吞没了整间屋子，等到众人找到她时，闺阁千金已成一副焦骨。

&ldo;倒是个烈性女子。&rdo;消息传到三皇子府，三皇子把玩着手中一个荷包，无甚表情的淡淡道。叶贺却无意间发现，他握着荷包的手有些颤抖。

局势动荡之下，人人自危，与司徒家是亲眷的四皇子和林氏却安然无恙。众人都猜不透皇帝的心思，因为猜不透，又愈加忐忑。

&ldo;娘！&rdo;林又卿一下马车，便奔入林府，朝着林夫人的院子匆匆而去，奶娘抱着琛儿随在后头。

院门外，她的父亲‐‐忠毅候林齐却立在那里。

林齐似乎老了很多，两鬓已是斑白，额头上亦有深深浅浅的沟壑，举止间更是全无往昔的意气风发之态。

&ldo;爹。&rdo;林又卿唤了一声，心酸不已，为父亲的苍老而心酸，为父女的立场、隔阂而心酸，为她的成功害了她的母亲而心酸……

林齐却冷哼一声：&ldo;爹？我都快忘了，原来我还是宁合王世子妃的爹爹。&rdo;

林又卿心里明白林齐怪她，但她无法改变二人立场的不同。当时，是林齐和林又珩对她的不信任、对林又鹤的利用，将她彻底推上了一个和他们截然不同的方向。如今，林又卿固然伤感，却也并不会选择站在林家这边。

她能做的，只是保全家人安好而已。

可如今，她的母亲并不安好！

她道：&ldo;爹，娘怎么样了？你先让我见见娘罢！&rdo;

&ldo;你该庆幸，你娘并不知她的宝贝女儿都做了些什么。若她知道，只怕根本不会愿意见到你！&rdo;林齐压低了嗓音，大约是怕林夫人听见，却并无法压低他语气中的怒意。

后头奶娘已经跟上，琛儿年幼无知，见林又卿和奶娘奔跑，还只当做游戏，咯咯笑着，嗲声嗲气地不知说些什么。

&ldo;这是……琛儿？&rdo;林齐似乎一愣，语气里添了几分柔和，伸出手去，抚着孩子肉嘟嘟的脸颊。

&ldo;是。&rdo;林又卿见自己年迈的父亲这副模样，险些要落泪。他们兄妹几个都在京城，唯一留在桐州的林又泽却又始终不成亲，父母双亲从未有过寻常人家的儿孙绕膝、天伦之乐！

林齐轻轻叹了一声，终究还是让到一侧，放了林又卿进去。

&ldo;娘，是我，是我来了。&rdo;林又卿扑到床前，紧紧握住林夫人的手。

&ldo;阿卿，阿卿！&rdo;林夫人泪流满面，&ldo;出了这样大的事，你和你大哥没有受牵连罢？你二哥回京没有？&rdo;

林又卿取出绢子为林夫人拭着泪，答道：&ldo;娘，你放心，我们都好，都很好，你快些好起来。&rdo;说着，她命外头奶娘抱进琛儿来，&ldo;娘，你看，这是琛儿，你的外孙儿啊！&rdo;

林夫人似乎精神一振，强撑着要坐起身来，林又卿不忍违拗，只为她在背后垫了两个靠垫。

林夫人将琛儿揽在怀里摇晃着，满脸慈爱地看着他。林又卿在一旁道：&ldo;琛儿，叫外祖母。来，跟娘亲念，外‐‐祖‐‐母。&rdo;

琛儿未满周岁，平素咿咿呀呀地也并不真能说清楚话，今日虽发不全所有的音节，却开口学道：&ldo;外母，外母！&rdo;说着还笑个不停。

林又卿既惊且喜，林夫人更是热泪滚滚而下，抱着琛儿&ldo;心肝儿&rdo;、&ldo;宝贝儿&rdo;地叫个不停。

&ldo;阿卿，娘这一辈子，年少时为了家族活着，年纪渐长为了子女活着。我素来告诫自己，司徒氏的女儿，必要端庄得体、戒骄戒躁，方不堕了家族名声。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这么活着，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司徒家树倒猢狲散！&rdo;

林夫人悲哀地叹息，&ldo;阿卿，娘的一生是走到头了，娘只盼着，盼着你有朝一日能真真正正为了自己而活。你们兄妹几个都过得辛苦，娘晓得，可是我没用，我什么都帮不了你们！我曾以为，只要我安心做好司徒小姐，安心做好林夫人，只要我安分守己就能让我在乎的人一世平安。但我错了，阿卿，并不是这样的。&rdo;

林又卿潸然泪下，不住地摇头：&ldo;娘，娘你别这么说！你会长命百岁的，你会看着琛儿长大，会看着琛儿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娘，你一定会没事的！&rdo;

&ldo;傻孩子。&rdo;林夫人笑起来，爱怜地抚着她的发丝，&ldo;对娘而言，死有何惧？解脱而已。阿卿，你与又珩、又鹤，都一定要好好的，不要伤心。来生，娘不想再做什么司徒家的千金小姐，娘想生在一个平凡人家里，嫁一个两情相悦之人，柴米油盐，白头偕老……&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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